幼幼（九）
穆景然打开手机，习惯性点进微信，里面有十几条未读信息，唯独置顶的那条对话框右上角没有红字。 他点开那条对话框，从那个熟悉的头像点进去，看到有一条四十分钟前新发的朋友圈。 照片上是只棕色的小狗，正用脸蹭着拍照人的手，那只手白白小小，手腕纤细柔软，没有任何多余的装饰，照片配字：有只小狗狗跑到教室来了，后来被保安叔叔带出去了，不知道有没有找到主人。 原来她喜欢小狗吗？ 穆景然若有所思，目光定在那只小手上，过了半晌才保存图片退出去，可惜他对猫狗毛过敏，要不然可以让林管家去买一只回来养着。 他看着对话框里的内容，两人最后一次发信息是在昨天晚上，小姑娘睡前和他聊了几句，然后她跟他说晚安，他也回了一句晚安。 穆景然手指悬在屏幕上，有些犹豫要不要给她发消息，这时对面却突然跳出来一条新消息，他精神一振，立刻定睛去看那条消息。 幼幼：[哭]景然哥哥，上周的数学考试我没及格，今天放学要去老师办公室做卷子[哭][哭][哭] 穆景然一怔，想起上周四的时候她的确跟自己说过第二天要考试，自己还安慰她不要紧张，一定能考个好成绩。 结果还是没及格吗？她都那么用功了…… 穆景然来不及多想，赶紧回复过去：幼幼别难过，以后再努力就是了，下次考试前我帮你辅导一下好不好？ 那边过了一会儿才回复：好，谢谢景然哥哥[哭] 看见她还发了一个哭的表情，穆景然觉得有点心疼，她向来学习很努力，这样了也还是没及格，心里肯定会难受，他想了想，又给她发过去一条消息。 穆景然：幼幼今天是不是会晚放学？大概要几点才能从学校出来？ 那边又过了十来秒才回复：我也不知道，如果卷子很难的话可能要做很久[快哭] 穆景然看了下时间，现在马上五点，夏如嫣平常放学是五点四十，放学后还要去做卷子的话恐怕得一到两个小时。 那岂不是要饿坏了？ 穆景然蹙眉，又按下一条信息发过去：幼幼做完卷子记得给景然哥哥发个消息，一定不要忘记了。 那边回了一个表情：[嗯嗯] 他退出微信，给司机打了个电话：“陈叔，你先去吃饭吧，五点四十的时候再来公司接我。” 挂了电话，穆景然继续办公，五点四十的时候准时离开公司，司机按他的吩咐将车开到桐南高中大门口，高峰期有些堵车，这时已经是六点二十，穆景然看着没有新消息的对话框，过了半晌还是发了条消息过去。 穆景然：幼幼做完卷子了吗？ 这条发过去并没有得到回应，穆景然索性下了车，让司机在车里等他，自己迈步向学校里走去。 这个时候已经放学一阵子，保安看见穆景然从豪车上下来，穿着也很得体，只客气地询问了一句他找谁，得到准确答复后就放他进去了。 穆景然按照保安指的方向进了教学楼，找到夏如嫣所在年级的教师办公室，门大开着，他走到门口向里面望了一眼，果然在一叠高高的作业本后发现了那个熟悉的娇小人影。 夏如嫣放了学就和几个不及格的差生被拎到办公室，一人领了一张卷子开始做题，本来就上了一天的课，这会儿又是饭点，她坐在桌子前只觉得又累又饿，那些题目和数字看得她头昏脑涨，做题的效率比平常低了一半。 但即使是这样她也没有像其他几个学生那样随便乱写，还是在草稿本上认认真真做着计算，离她近的两个男生故意出声想要吸引她的注意力，夏如嫣理也不理，只顾埋头解题。 数学老师去吃饭吃了很久，直到一个小时后才回来，他刚进办公室就看到那两个男生在开小差，立刻劈头盖脸把他们骂了一顿，再一看他们的卷子，顿时更火了，勒令他们今天必须把卷子全部做完，不做完不许回家。 骂完那两个不听话的，他又来到夏如嫣身边，把她的卷子拿起来看，夏如嫣有些忐忑，握着笔道： “杨老师，我还没做完的……” 数学老师对这个乖巧的小姑娘印象还是不错的，就是这孩子虽然努力，但成绩还是一塌糊涂，他皱眉看了会儿卷子，见夏如嫣一副紧张的模样，叹了口气道： “算了，你先回去吧，这卷子放在这里，明天中午你再过来做剩下的。” 夏如嫣立时松了口气，跟数学老师道谢之后就背着书包离开了，她边往楼下走边摸着饿瘪了的肚皮，突然想起穆景然让她做完卷子给他发消息，连忙从书包里把手机找出来，一打开就看见穆景然刚才给她发的消息。 她拿着手机拐下楼梯，正准备回复，忽然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 “幼幼。” 夏如嫣一愣，抬头往前看，就见穆景然正站在楼梯下面，一只手插在裤兜里，仰头看着她。 “景…景然哥哥？” 夏如嫣吃惊地喊了一声，接着就迈腿往他跑过去，她跑得急，下楼梯的时候不小心踩滑了，整个身子不由往前一倾，结结实实地扑进了穆景然的怀里。 “……幼幼没事吧？” 穆景然刚才看见那一幕心跳都险些停了，下意识张开双臂拦过去，好在人是接住了，虽然那一下撞得他的胸口有点疼，但他第一时间还是先关心怀里的小姑娘。 “我、我没事。” 夏如嫣趴在他胸前，抬起头露出一张受到惊吓的小脸，她看着穆景然，有些茫然地问： “景然哥哥，你怎么会来学校？” 两个人从来没靠得这样近过，初时胸口的闷痛过去，穆景然几乎是立刻就感觉到了怀中的柔软，小姑娘软软的身子贴着他，小小一只，他甚至还能嗅到她头发的香味。 穆景然喉咙滚了滚，哑声道：“我今天下班比较晚，怕你放学出来公交车已经收班了，就特地过来接你。” 听到他是特地来接自己的，夏如嫣不由露出惊喜的表情，双手十分自然地抱住穆景然的腰，甜甜地道： “景然哥哥真好！” 乍然被她抱住，穆景然浑身肌肉都绷紧起来，这样的姿势使他能清晰感觉到上腹部贴着的绵软，还有女孩儿仰着的那张娇憨小脸，令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飞快跳动起来。 好在夏如嫣只是抱了他一下就松开了，两个人一起往教学楼外走，穆景然看着旁边小姑娘的发顶，想起那天晚上他牵她进屋的情景，忍不住将手伸了出去。 夏如嫣本来就在和他说话，立刻就发现了他伸出来的手，她自然而然地把手递过去，穆景然小心翼翼地收拢手掌，把那只柔软的小手握住，努力平复了一下心跳才开口问她： “幼幼饿不饿？” 夏如嫣老实点头：“饿的，刚才肚子都叫了好几次了。” 想象着小姑娘饿得肚子咕咕叫的画面，穆景然又有点心疼，又觉得可爱，他牵着她边往外走边说： “景然哥哥带你去吃饭好不好？” “好呀！”夏如嫣立刻就高兴起来，“那我们去吃什么呀？” “幼幼想吃什么？” “我可以吃炸鸡吗？” “好，我们去吃炸鸡。” 两个人来到最近的炸鸡店，夏如嫣点了她想吃的炸鸡和薯条，穆景然胃不好，也不爱吃这些东西，只点了杯红茶，说自己已经吃过了。 实际上穆景然之前为了等夏如嫣什么都还没来得及吃，但是坐在她对面，看着小姑娘吃得津津有味的样子，隐隐作痛的胃部好像也没那么难受了。 她一张小嘴吃得油汪汪的，还不时吮一吮手指，粉色的舌尖再伸出来舔舔嘴角的碎屑，穆景然看得喉头发紧，端起红茶喝了一大口，那种近似于干渴的感觉还是没能散去，他强迫自己把视线移开，抬手捂住下半张脸，从落地窗上看着女孩儿的倒影，过了许久才敢重新把脸转回去。 吃完炸鸡出来，夏如嫣给夏敏发了条微信说自己快到家了，上车之后没多久她就打起了呵欠，小脑袋一点一点的，看起来像是要睡着了。 穆景然怕她撞到头，伸出手将她的肩膀轻轻往自己这边拨了拨，那颗毛茸茸的小脑袋就靠在了他的肩膀上，拱了拱之后找到个舒适的位置，然后车子里就完全安静下来。 听着小姑娘浅浅的呼吸声，穆景然觉得心里有种前所未有的柔软，他望向窗外，看着车水马龙的街景，忽然就想，要是这一刻可以永远保持下去该多好。 只可惜再恬静美好的时刻终究也要结束，汽车回到穆宅，穆景然远远看见站在门外等待女儿的夏敏，伸手推了推夏如嫣，轻声道： “幼幼，到家了，起来了。” 夏如嫣嘟了嘟嘴，哼唧了两声才不情不愿地睁开眼，她坐直身子，小小地打了个呵欠，刚要和穆景然说话，就看见了车外的夏敏。 “妈妈！” 汽车一停夏如嫣就赶紧开门下车，夏敏看见女儿从穆景然的车上下来，顿时吃了一惊，忙问： “幼幼你怎么跟穆少爷一起回来？” 这时穆景然已经下了车，对夏敏道：“我回来的路上刚好碰到她，就顺道带她一起回来了。” 原来是这样，夏敏忙跟穆景然道谢：“谢谢穆少爷，真是太麻烦您了。” 穆景然和气地道：“不会，顺便而已，天色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 夏敏应了一声，和夏如嫣一起跟他说了再见，两母女牵着手往佣人房走，穆景然在后面看着她们俩的背影，忽然见到小姑娘回过头，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 穆景然的心脏就又像是被捏了一下，有些发紧，又有些甜，他一直站在那儿，直到看不见两个人的背影了，才迈步往主宅走去。 —————————————————————————————————————— 穆景然：每天都要暗戳戳保存幼幼发的照片。 首先我要自豪地宣布前面称呼出错的那章已经修改了！我的黑历史没了！哈哈哈哈哈（嚣张） 再说下有没有人发现司机换了人?(???)然后下一章女主妈妈就会暂时离开，男主跟女主就可以肆无忌惮地谈恋爱了！ 这几天字数都好多啊，精尽人亡 幼幼（十） 母女俩回到佣人房，夏如嫣先去自己房间把书包放好，然后再换下校服，听见夏敏喊她吃饭，她打开门来到隔壁，看见桌上热好的饭菜，摸了摸肚子说： “妈妈，我在外面吃过饭了。” 夏敏愣了愣：“吃过了啊？吃的什么？” 夏如嫣实话实说：“吃的炸鸡。” 夏敏知道女儿爱吃炸鸡，但她很少让她吃，总觉得那些对身体不太好，不过偶尔吃一下倒没所谓，她指着饭菜问： “那要不要再吃一点？” 夏如嫣摇摇头：“我吃得好饱的。” 夏敏便没再说什么，将饭菜收起来，准备过会儿放去楼下的冰箱，他们这栋小楼里面就住了四个人，大家都共用一个冰箱。 “那我回去做作业啦？” 夏如嫣准备回隔壁，她现在已经不和夏敏住同一个屋了，半个月前林管家突然跟夏敏说，可以让夏如嫣住其他房间，反正那些屋子空着也没人住，只要爱护好里面的东西就行了。 夏敏本来就觉得女儿和自己住一起有些影响她学习，听林管家这么说自然很高兴，反复道谢之后就把女儿的东西搬去了隔壁，佣人房每个房间设施装潢都是一样的，有空调，有电视，有热水，和在自己家里没什么两样。 看女儿要离开，夏敏赶紧叫住她：“幼幼，妈妈有事要和你说。” 夏如嫣乖乖坐回去，不解地看着夏敏：“妈妈，什么事呀？” 夏敏坐到她身边：“今天妈妈接到了你姨婆的电话，你外婆身体出了些问题，妈妈打算回去看看她。” 夏如嫣对身体出问题这回事不太有概念，懵懂地问：“外婆是生病了吗？” 夏敏点点头：“是，但具体情况还不是很清楚，所以妈妈想要回去看看她。” 夏如嫣其实跟夏敏娘家不算亲近，夏敏娘家也是重男轻女的观念，对夏敏这个女儿不重视，对她生的这个智力有问题的外孙女就更不重视了。 以往夏敏也只是每年过年的时候带女儿回去一趟，夏如嫣还记得有一年她的两个表哥欺负她，妈妈因此和舅舅舅妈大吵一架，第二年都没带她回去，隔了一年才又去的。 她的外公前些年去世了，后来就外婆一个人住，夏如嫣听妈妈说过，舅舅好像对外婆不太好，都不愿意接外婆过去住。 不过这些事对夏如嫣来说都没什么感觉，她和外婆他们又不亲，所以谁对谁好，对谁不好，和她都是没关系的事情，现在听夏敏说外婆生病了，她也不觉得担心，就乖巧地点点头道： “好呀，那妈妈去了早点回来，不然又要和舅舅吵架了。” 夏如嫣对她舅舅印象最深刻的就是那次吵架事件，所以每次提到舅舅她就觉得很凶，回去的时候也从来不跟舅舅说话。 夏敏摸摸女儿的头，慈爱地道：“好，妈妈知道的，不会吵架了。” 她细心对女儿进行这几天的交代：“这几天妈妈不在，你早上定好闹钟，不要起晚了，下午放学赶紧回来，如果有特殊情况要晚回，就给冯阿姨打电话，请她帮你留门，别到时候进不了门。” 夏如嫣嘴里连声嗯嗯，夏敏又叮嘱了几句，这才放她回去做作业了，想起电话里听到的事情，眉头不由蹙了起来。 算了，现在想再多也没用，还是先回去看看情况再说。 ……………… 因为回家太晚，夏如嫣晚上十一点才把作业做完，洗完澡上床倒头就睡，第二天一大早被夏敏喊了好几声才迷迷糊糊地起床。 她坐在桌边吃早饭，看夏敏忙里忙外，夏如嫣咽下嘴里的馒头问： “妈妈现在就要走吗？” “是啊，要早点去买票的，你等下吃完饭把碗收好，赶快去学校啊。” 夏敏把包背好，有些不舍地看着女儿：“幼幼这几天乖乖的，等妈妈回来带你去买新衣服。” 夏如嫣乖顺地点点头：“那妈妈要早点回来，路上要注意安全。” “妈妈知道了。” 夏敏摸摸女儿的头，转身出了门。 吃完饭夏如嫣收好碗筷，再把夏敏房间的门锁好，回自己房间换上校服，背着书包下了楼，她刚走到花园里就看见穆景然的车停在那儿，他坐在里面对她招手。 夏如嫣哒哒哒地跑过去上了车，问穆景然：“景然哥哥是在这里等我吗？” 穆景然昨晚从林管家口中得知夏敏要请几天假，又在微信里听夏如嫣说了一遍，今天特地等在这里好送夏如嫣去学校，他也没有掩饰的意思，微笑着说： “是啊，专门在这里等你的，昨天你回去太晚了，怕你今天起不来上学迟到。” 说起这个夏如嫣就忍不住打了个呵欠：“昨天我快十二点才睡呢，老师说今天中午还要去做卷子，都不能午睡了。” 穆景然看着她因为打呵欠而泪汪汪的眼睛，温声道：“那幼幼在车上睡会儿，到了景然哥哥叫你。” 夏如嫣就闭上眼睛打起了瞌睡，穆景然想起昨晚回来的情形，忍不住轻声问： “幼幼要不要靠着我睡？” 夏如嫣往他看了一眼，极其自然地把脑袋靠到穆景然的肩膀上，她调整了一下姿势，感叹了一句： “景然哥哥真高。” 穆景然嘴唇弯了弯：“睡吧。” 等夏如嫣睡着了，他又低声对司机说：“陈叔，开慢一点，七点四十五到学校就行了。” 等到了桐南高中，看小姑娘还睡得酣甜，穆景然有些不忍心叫醒她，过了半分钟才轻声唤她： “幼幼，学校到了。” 夏如嫣这会儿已经半个身子都倚到穆景然怀里去了，她动了动，毛茸茸的脑袋在他颈窝拱了两下，这才迷迷瞪瞪地睁开眼，一副还没清醒过来的模样。 穆景然被小姑娘柔软的身子贴着，本来就有些心跳加速，现在又被她这么蹭了几下，一时身体都禁不住绷紧起来，好在夏如嫣眨巴了几下眼睛总算清醒了，坐直身体道： “到了呀？那我去上学了。” 小姑娘刚睡醒的声音糯糯哑哑的，一张小脸也睡得红扑扑的，看起来尤为可爱，穆景然替她理了理睡乱的头发，柔声道： “我放学再来接幼幼好不好？” 夏如嫣歪过头：“不会太麻烦景然哥哥吗？” 穆景然面带微笑：“不会，本来我下班也差不多是那个时候。” 夏如嫣就高兴地应了，又甜甜地说：“景然哥哥最好了。” 看小姑娘下车往学校里去，穆景然脑海里还回响着她刚才说的那句话，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视野里，他才叫司机开车，望着窗外默默地想。 还不够，他还想对她更好一点。 —————————————————————————————————— 两章之内两个人的关系会有一个小突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