塞万提斯平凡的一天
4:00 塞万提斯从短暂的深度睡眠中醒来，此时是所有马匹睡得最香的时候，马厩里马儿们的鼾声此起彼伏，作为被人类豢养的动物，他们真的很缺乏警惕性。塞万提斯悄悄地从地上爬起来，抖去身上的木屑，他先看了看右边正卧在马厩角落的吉尔伯特，又看了看对面鼾声最响的首领，最后看了眼睡得四脚朝天还时不时用后蹄挠肚皮的哈萨尼，这才走出了马厩。 他先从放置牧草的仓库里搬出了足够所有马匹食用一整天的草料——当马厩里有二十几匹马的时候，这就成了个不小的工程，好在塞万提斯身强力壮，不需要人类或者别的马也能胜任这个工作。 当他把堆满了草料的推车挪进马厩的时候，距离大门最近的扬被吵醒了。经常被限制饮食的红色骏马此时沾满了木屑，活像一颗倒在地上的红色圣诞树，他抬起头看了看塞万提斯，很快又躺了回去，甚至还舒舒服服地打了个响鼻。 扬确实很舒服，身体底下的木屑厚实又温暖，哪匹马不喜欢这样的“家”呢？ 塞万提斯准备好了草料，他扎起有些长的头发走进吉尔伯特的马厩。吉尔伯特虽然有些迟钝，总体上是一匹比较没有安全感的马，所以多数时间里他都睡在马厩的角落里，曾经还发生过四条腿被卡在墙上无法翻身和站立的事故。好在亚恒和塞万提斯垫高了他马厩的四周，这样的事故再也没有发生过了。塞万提斯望着他的兄弟，这匹腼腆的黑马将头颅枕在自己的两条前腿上，像猫一样蜷着身体，也难怪他总能让人心生怜爱。 “吉尔伯特，起床了。”塞万提斯压低声音说道，同时推了推对方的肩膀。 吉尔伯特那精致的黑色小耳朵微微前后摆动，他迷迷糊糊地问塞万提斯：“已经早晨了吗？” “还没有。”塞万提斯笑着捧起吉尔伯特的大脑袋，“我先给你刷刷毛吧，不然主人又要花好多时间才能把你弄干净了。” 吉尔伯特点点头，跟着塞万提斯来到了走廊上。 塞万提斯早就准备好了打理吉尔伯特的各种工具，饶是如此，他也花费了许多心神，才将吉尔伯特打理到了鬃毛柔顺、皮毛锃亮的程度。为了方便他的兄弟吃早餐，他还为吉尔伯特扎起了鬃毛，保证这匹有着波浪长鬃毛的弗里斯兰马不至于一头扎进草料里什么都看不见，可谓是用心良苦。 等塞万提斯完成了工作，吉尔伯特用脑袋蹭了蹭他的肩膀表示感谢，塞万提斯则拍了拍兄弟的颈侧：“不必感谢我，我们是兄弟啊。” 对塞万提斯来说，兄弟和主人可是同等重要的存在。 随后他让吉尔伯特回到马厩里，又把赖在地上不肯起床的哈萨尼刷了刷，之后耐不住睡醒的首领的疯狂眼神暗示，只好也帮对方刷了刷毛。 栗色和骝色的马都很耐脏，就算不幸躺在了粪便上，只要将脏污的部分擦拭干净就又是一条好汉，反而是在大家印象里“大概最耐脏”的黑马比较麻烦，因为灰尘的痕迹总是很难完全消失。当然，最麻烦的莫过于像他这样已经变白的青马和纯白的狄龙，不过他们俩都明白自己的毛色不耐脏，所以绝大多数时间都会很注意不躺在奇怪的地方睡觉。 说起来，塞万提斯还没替狄龙刷过毛，原因无他，狄龙不喜欢被亚恒以外的人碰触——就算对象是亚恒，突然摸他一把，他也是会气得咕噜咕噜疯狂喝水的。 整理完三匹马后，塞万提斯先将他们四个以外的马喂食完毕，而他们四个则得到了少量的草料，大家默不作声地咀嚼着“零食”，等他们把食槽舔干净了，亚恒也梦游般地来到了马厩。 “早上好，我的男孩儿们。”亚恒打着呵欠拥抱了一下辛苦的塞万提斯，再去跟他的另外几匹马亲热一番，塞万提斯微笑着望向主人，心情真是好极了。 他和主人一起喂完了四匹公马，在亚恒没看见的时候，他给吉尔伯特偷偷加了小半勺谷物。吉尔伯特疑惑地抬起了头看他，但没有声张。 作为不需要跳跃的盛装舞步马，壮实一点会更加漂亮，反正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再怎么样都不会壮到扬最胖的那个程度，所以在饮食上也会相对宽松那么一丁点儿。 喂完了马，亚恒又晃晃悠悠地回了家，作为骑手，亚恒每天的训练强度都很大，作为恋人，他每天还得抽出休息时间来满足他们几个，睡眠时间大幅度压缩，塞万提斯看主人这幅模样，就知道对方肯定会倒在沙发上睡着。亚恒离开后的五分钟，他跟了过去，果不其然亚恒已经睡熟了。塞万提斯从卧室抱来了一床毛毯轻轻盖在对方的身上，这才放心地回到马厩，开始享用自己的早餐。 6:30 吃完早餐后，塞万提斯看了看亚恒排的训练表，将早晨不必训练的哈萨尼和狄龙牵到放牧场。 塞万提斯从不叮嘱狄龙什么（因为他说了狄龙也不会听），不过狄龙倒是记住了一件事，那就是别让哈萨尼到处乱跑。 作为全农场唯一一匹能追上哈萨尼的马，狄龙轻轻松松地胜任了。 哈萨尼虽然不喜欢靠近狄龙，但当周围没有其他同伴的时候，他也只敢在能看见狄龙的地方撒撒欢。 狄龙找了个别的马很少来的角落挑挑拣拣地吃着青草，不远处的哈萨尼时而嘶鸣时而打滚，让他忍不住打了个响鼻，以此来表达自己的烦躁。 而这个时候，塞万提斯已经以最快的速度为主人做好了三明治并热了一杯牛奶。 他担心主人吃不饱，于是煎了双倍的火腿和培根。现在的塞万提斯，稍微能烹饪一些肉制品了，亚恒终于不用偷偷补充大量蛋白质了。 亚恒被食物的香味勾醒了，他走到厨房，从背后搂住了塞万提斯的腰。 “主人？”塞万提斯笑起来。 亚恒嗅了嗅对方的衣服：“好香。” 塞万提斯拍了拍亚恒的手背：“准备吃早餐了，我亲爱的主人。” 7:00～8:00 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一起清理了他们五个的马厩，保证亚恒在吃完早餐后每一间马厩都干干净净的，他们必须在八点前完成这个工作，不然其他骑手雇佣的马工就要来了，他们还不想大范围地暴露身份。 完成这项不算艰巨的任务后，他们俩借用了主人家的浴室洗了澡，还帮主人选好了今天要穿的外套，气氛相当和谐。 8:00～11:00 放牧时间的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并不轻松，他们总是利用这有限的几个小时检查围栏，不过因为他们如此辛勤工作，围栏被损坏的情况很少发生。 当他们俩走到另一个放牧场边上的时候，一匹年轻的障碍马正在偷偷用围栏的柱子蹭瘙痒的尾巴根。 塞万提斯望着这匹深褐色的骟马，好心提醒道：“再蹭尾巴会变秃的。” 那匹马转过头瞧了塞万提斯一眼，失去了蛋蛋的马在遇到公马的时候难免有点缺乏底气，哪怕塞万提斯长得十分和气也是如此。 他思考了几秒，终于甩着尾巴离开了围栏。 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都松了一口气，正常体型的马对自己的力量没什么概念，他们可不知道围栏并不像他们想象的那样坚固，要是围栏被蹭倒了，他们通常会因为好奇跑到这边的放牧场，运气再差一点他们还会遇到一匹领地意识极强的红色小型作战坦克。 扬三天两头就被亚恒派去看小孩（专指哈萨尼），现在的他不仅跑得快，耐力居然也很不错，只要夏娃和狮子心不在，他想要尽情地欺负年轻马，那可真是再简单不过了。 塞万提斯相信扬很需要这么一个“展现自我”的机会，只是他和吉尔伯特不会让这种情况发生。 他知道那匹蹭尾巴的马叫什么名字，他会找个时间将这件事告知主人，再让主人转告马主。马蹭尾巴有时是因为螨虫和真菌，也有可能是因为肚子里有寄生虫，早点告诉人类让他们尽快处理，总好过得到一匹秃尾巴马。 巡视一整圈后，塞万提斯总算能稍微放松一下了。他找了个草皮比较厚实的地方，嗅着地面转了好几圈，才缓慢地躺下。 他在地上打了个几个滚，打滚有助于放松马匹背部的肌肉，这是每匹马挚爱的活动。当塞万提斯放松完毕站起来的时候，他看见吉尔伯特正躺在不远处裸露的地面上……打滚。 “噢……”塞万提斯甩了甩尾巴。 吉尔伯特维持着四脚朝天的姿势对他的好兄弟说：“抱歉塞万提斯，我忍不住就……” 松软的泥土地比起草地更让马喜欢。 “没关系。”塞万提斯的脾气总是很好，“趁着主人还在训练你多打打滚吧，等会儿我会把你刷干净的。” 吉尔伯特感激地望着塞万提斯。 无论经过多少年，在塞万提斯看来，只小自己半天的吉尔伯特就是自己的弟弟，作为哥哥，他当然要好好照顾对方。 11:00～14:30 午休时间到了，大家的午餐不太需要他来担心。在安全的角落整理好吉尔伯特后，他们俩一起回到了马厩。 被训练了一个早晨的扬正埋头苦吃，顾不上跟他们俩打招呼。 有时候塞万提斯会怀疑，首领就是为了能和主人多待在一起，才在训练的时候故意出错或者不服从的。 就实力而言，扬绝对是一匹上等的马，问题在于他的临场发挥有点不稳定。幸亏他不是一匹纯血马，要不然他既能让买马票的人赚得盆满钵满，也能让人亏得倾家荡产。 不过，马术比赛正是因为有意外才显得格外精彩，扬只是把这个“意外”的几率放大了一点点而已。在塞万提斯看来，只要不让主人受伤，成绩并不是特别特别的重要——他们已经得过太多的奖，奖杯都快没地方塞了。持续参加比赛在更多的时候只是兴趣和不服输的本能使然。 在享用了午餐之后，塞万提斯站着休息了一个小时，他的两条后腿交替着承载自己的大部分体重，以此达到休息的效果。马的四肢结构非常精巧，关节在休息的时候能自动闭锁，这么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在小睡的时候突然倒到地上了。 消食完毕的塞万提斯睁开眼睛，他看了眼窗外的太阳估计好时间，叫上了旁边的吉尔伯特，两匹马一起来到了亚恒的家。 今天的亚恒一个人吃了午餐，塞万提斯猜想扬一定是把他累得够戗，所以用过的餐具还扔在水池里。他顺手洗完了几个餐盘，擦干后塞进了洗碗机——这么做显得有些多余，但他喜欢为主人做事的感觉，即使主人不知道亦是如此。 随后，他好好冲洗了自己的双手，并从冰箱里翻出了一个甜橙、两个苹果以及罐装蜂蜜。他熟练地将橙子的果肉切块取出，削掉苹果皮，把块状的水果和蜂蜜一起放进了榨汁机，再往里倒了些冰水。 半分钟后，他得到了两杯香气浓郁的果汁。 他将其中一杯递给了安安静静站在自己身边的吉尔伯特。 吉尔伯特捧着杯子嗅了嗅，每匹马都喜欢带甜味的东西，不过他也知道塞万提斯一定会把另一杯果汁留给主人，便问：“塞万提斯，你不喝吗？” 塞万提斯笑着摇摇头：“你在这喝果汁，别洒出来哦。” 吉尔伯特从放松地捧着杯子变成了紧张地捧着杯子。 塞万提斯笑得更开心了。 将吉尔伯特留在餐厅后，塞万提斯带着果汁来到了主人的卧室。 他的主人早已习惯了卧室里有人形或者本体的马来去穿行，他看起来真的累坏了。大半张脸都埋在了柔软的枕头里，眉心微微蹙起，很显然，首领的训练反复令他很是头疼。 “主人，该起床了。”塞万提斯半跪在亚恒的床前如此说道。 亚恒听见了，然后扯起被子，把头埋了进去。 塞万提斯不再催促，安静地等待着。 正同他预料的那般，没过两分钟，亚恒自己掀开被子坐了起来：“塞万提斯，你怎么不叫我？” “如果主人很累，多睡一会儿也没关系。”塞万提斯说。 “不行，”亚恒摇摇头，“下午我们还要训练不是吗？” 塞万提斯将果汁递给他的主人：“说实话，偶尔我也想偷偷懒。” 亚恒半信半疑地抿了口果汁，称赞道：“味道不错。” 果汁会导致血糖迅速升高，所以亚恒只喝了大半杯，他将剩下的果汁塞给了塞万提斯：“替我喝完怎么样？” 塞万提斯遗憾地将杯子放回了床头柜上：“我还以为主人会喂我和果汁的……” 亚恒跟他们在一起度过了许多年，但一想到塞万提斯想象的画面，亚恒还是有点脸热。他也知道，拒绝塞万提斯要比拒绝另外的几匹马都容易，问题在于他很难拒绝。 “好……好吧。”亚恒靠过去，用一只手臂揽住塞万提斯，另一只手拿过装着果汁的玻璃杯，他将果汁含在嘴里，以亲吻的方式将果汁度给对方。 塞万提斯温柔地接受了主人带着水果芳香的亲吻，在亚恒意犹未尽的时候，他结束了这个吻并接过了玻璃杯：“谢谢主人款待。” 他的主人红着脸掀起了被子，把自己完全罩住了。 塞万提斯喝完果汁，重新替亚恒找了一套衣服，放在床角后走了出去。 15:00～17:00 和塞万提斯、吉尔伯特一起训练是亚恒最逞心如意的时候。 比起另外三匹马，他们俩总是竭尽所能完成亚恒各种各样的要求。在吉尔伯特犯错的时候，亚恒非常确定他不是故意的，至于塞万提斯——塞万提斯从不犯错。比起一匹由血肉铸成的马，他更像某种精密仪器，完成动作的准确度令人惊叹，更可怕的是，他还有进步的余地。 亚恒不知道的是，当他在训练另外几匹马碰壁心情不好时，塞万提斯会更加注意满足他的每一个要求，以这种方式让他开心一些。 确实，当训练结束，亚恒的情绪得到了平复，甚至还有些兴奋。 “塞万提斯，”先结束训练的吉尔伯特已经回马厩了，亚恒骑着塞万提斯在场地外散步，他抱着塞万提斯的脖子说，“晚上我想你过来，好不好？” 塞万提斯温温柔柔地轻哼一声，算是应允了。 在亚恒看不见的地方，他那银灰色的尾巴甩得快要飞起来了。 17:00～20:00 亚恒收拾好了所有的马后回去吃晚餐了，今天他的队友们留下一起吃饭，于是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也不用为了主人的晚餐操心，两匹马在各自的马厩里享用了丰盛的晚餐。 亚恒甚至给了他们一马一个苹果。 塞万提斯将苹果留到了最后，当哈萨尼吃完草开始吵闹，他将苹果给了对方。 哈萨尼对塞万提斯说了许多许多感谢的话。 “没关系的，我们是伙伴啊。”塞万提斯是这样回答哈萨尼的。 谁知就在塞万提斯和哈萨尼进行友好交流的时候，旁边的首领抓住了机会，打开马厩的铁门飞也似地奔向了亚恒的小别墅。 塞万提斯在马厩里等了等，首领没有在十五分钟内返回，很大几率是得逞了。 塞万提斯有那么点遗憾，但他还是尽职尽责地照顾着马厩里的每一匹马。 20:00～2:00 当晚，亚恒没能来给大家喂夜宵，塞万提斯和吉尔伯特自然而然地完成了主人的工作。他给哈萨尼和狄龙的马房里挂上了草网袋，让贪嘴的阿拉伯小公马和会偷偷吃干净秸秆垫料的白色纯血马能在夜里打打牙祭。 完成了大部分工作后，吉尔伯特回到马厩里休息，塞万提斯则检查了马厩里所有需要用电的设施，拔去不必要插着的插头，并确认了通风设备的正常运转。 他关掉了马厩内大部分的灯，只留下了几盏作为应急照明灯。 劳累了一整天的塞万提斯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会儿了。 2:00—— 塞万提斯躺在马厩的地面上，忽然闻到了亚恒的气味。 是我在做梦吗？塞万提斯这么想着，睁开了眼睛。 他的主人衣着整齐，抱着一床厚毛毯来到了他的马厩，在他准备起身的时候，亚恒将他按回了地面上。 “嘘——”亚恒给了他一个“稍安勿躁”的手势，“别把其他马吵醒了。” 塞万提斯又乖乖躺了回去，他的主人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想来一定在事后又洗了澡，而他的主人愿意这么做，必然是为了安慰自己。这么想来，塞万提斯就觉得自己非常幸福。 亚恒坐在了塞万提斯的身边，他笑着抚摸塞万提斯干净的白色皮毛，随后摊开了毯子，用他盖住了自己和对方的身体。 “我爱你。”亚恒亲了一下塞万提斯的脖子，“今天多睡一会儿吧，你平时太累了。” 我也爱您。塞万提斯在心里说道，不多时，在亚恒持续的温柔抚摸中，他进入了梦乡。 他的梦境和现实生活一样，都十分甜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