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是个包袱
直到第二天戚轩出院，周效明才终于见到了匆匆而来的戚轩家长。 “小轩，你没事吧！给，阿姨给你带了金樽楼的狮子头，你最喜欢了，等会儿再吃，快让阿姨看看你伤口！医生呢？医生来了吗？” 来人是位妇女，年纪三四十左右，保养得当，脸上化了精致妆容。周效明瞟了眼她的双手，皱纹很少，皮肤细嫩，像少女一般。 “阿姨，戚轩现在不能吃重口的，医生刚刚离开，我们办了出院手续，已经准备走了。”见戚轩低着头不想说话，周效明不得不插言。 “啊，你是......周同学吧？张管家和我说过你，我姓贾，这几天小轩多谢你了！” 女人一开始有些疑惑，但很快露出了然的表情，和周效明客套起来，笑容扩大些许，但商务感也增加许多。她伸出手，用公式化礼节与他握手。 周效明握住摇了一下，马上松开，说：“没事。戚轩状态挺好，恢复也不错，但是狮子头是不能吃了，我们等会去楼下喝粥。” 贾阿姨赶紧制止道：“阿姨给你们买吧，这几天你太破费了。小王，买三份粥，阿姨和你们一起吃。” 后一句话是对站在门口的秘书说的。 “行了！”戚轩低声吼道，“贾姨，行了，不用买了，我们自己去吃就行！” 此话一出，周效明就知道事情不好了。 戚轩昨天和他聊了很久，有关他的家庭、家人、和不清不楚的家族关系。和蒋小江说的差不多，高门大户，果然有各种各样的糟心事，戚轩深陷其中，早已渴望远走高飞。可他年纪太小，对离开后的生活懵懵懂懂，充满迷茫，周效明的年纪同样不大，没办法给出适当的建议，只好帮他慢慢分担迷茫。 贾玉琴是戚轩故事中的一个过客，生母去世，戚轩的父亲便续弦娶了她。在戚轩的故事里，这两人是商业联姻，彼此没什么感情，平时也都忙于工作，不经常聚在一起，连带着两人也都不怎么和戚轩相聚。她并非一个反面人物，因为戚轩认为贾阿姨对自己没什么不好的，但也没什么可亲近的，平时相处经常沉默以对。 也正是这个原因，让周效明迟疑着没有动作。 贾玉琴尴尬笑笑，说：“小轩，你别任性，我们家已经麻烦周同学很久了，不能继续麻烦人家了。” “我有钱，可以请他吃，你快回去忙吧。”戚轩下了逐客令，便低下头去不再理会她。 这是摆明态度不想和她说话了。 贾玉琴只好叹了口气，说：“那阿姨就先走了？” “你快忙吧。” 她当真走了，离开前向周效明使了个眼色，他原本是保持观望的，此时犹豫了一下，看着戚轩沉默的侧脸，也跟了出去。 医院的走廊上苍白空旷，显得贾玉琴的妆容像一层假面一样覆盖在她的脸上。她抱着肩膀踱步，高跟鞋敲在地上发出焦躁的响声。 “阿姨，你找我有什么事吗？”周效明走过去问。 贾玉琴无力的扯扯嘴角，眼中流露一丝脆弱。她向周效明招招手，道：“不好意思啊，让你看笑话了。” 女性的柔弱在某些时刻总是一张很好用的感情牌，可惜周效明并不吃这一套，他盯着贾玉琴鲜艳的口红，问：“阿姨，你怎么今天才来呢？戚轩已经躺了好几天了。” “我这不是才回来，今早的飞机。”贾玉琴笑笑，双手又抱起了胳膊，这是个防备的姿势。 她沉默了一会，忽然对秘书说：“小王，你下楼等我吧。” 这是要支开秘书和他单独谈论什么事情了吗？ 走廊里很拥挤，周效明不得不侧身为秘书让路，他用余光看见了贾玉琴紧紧攥在一起的双手。 什么事情值得她如此紧张？ 等王秘书的身影完全从走廊尽头消失，贾玉琴终于开口了。她一脸严肃的看着周效明，道：“周同学，我知道，因为小轩的原因，你可能对我有些敌意。不过我现在不是要说这个，我是想......是想请你帮忙照顾一下小轩。” 周效明没回答。 原来是这件事，难怪不敢让旁人听见呢。 自己家的孩子，自己不管，却让一个完全陌生的学生去帮忙，也难为她能说得出口。 “阿姨听说是小轩救了你，对吗？你们俩关系一定很好。他这孩子太单纯，确实是会做出这种事来。你是好孩子，阿姨放心你，但是别人不一样，万一小轩哪天救了个居心不良的，很容易被伤害。你们俩一个班，你也知道他在学校的那些朋友，阿姨真是不放心，”贾玉琴继续说，“所以呢，阿姨就想请你帮忙多关心关心小轩，也不需要你做什么，就平时多看着他点就行......你有什么需求，尽管提，只要是阿姨能做到的，都能尽力满足你。” 周效明回头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他的小戚轩同学还在病床上一个人躺着。 他父亲到现在都没出现，他名义上的母亲要把他送给一个外人。小轩同学，现在只有我要你啦。 于是周效明回答道：“阿姨，我不需要什么，你去忙吧。” “你不用和阿姨客气，真的，小轩那孩子......唉，我也想把他当做亲生儿子，但是平时太忙，一不小心就照顾不到了，张管家毕竟老了......” 贾玉琴后面说什么，周效明没再仔细听。他的思绪早就飘到不知何方的戚轩家里。他自己虽然也处在一个大家族中，但是因为父母的保护，对联姻和家庭的复杂关系了解不深。在他看来，贾玉琴或许并没有苛待戚轩，但她也绝对不会太尽心培养，毕竟戚轩并不是她亲生的孩子，而她与戚轩的父亲也只是联姻，没有爱情。她真正关心的，可能只有她的事业了。 所以她才会到处托人照顾戚轩，是想把这个包袱甩掉吧。不管怎么说，周效明对她来说是个完全的陌生人，他对自己的资料隐瞒度心里有数，贾玉琴是不可能查到真实信息的，唯一的解释就是她无所谓周效明是谁，只要能够照顾戚轩就可以了。 想清楚这一点，周效明便没再为贾玉琴分出时间，他告别贾玉琴和她的小王秘书后，直接回到病房，打开门，戚轩正看着白色的棉被发呆。 他的小轩同学从来都是众星拱月的，现在周身却难得环绕着一种孤寂的氛围。 “戚轩。”周效明叫他，“我们出院了。” 戚轩闻言，向周效明这边看了眼，没见到贾玉琴的身影。 “她走了吗？”戚轩问。 “走了。我们也走，不和她一起。”周效明回答。 “太好了！”戚轩登时蹦下床，跳起来扑到周效明身上，快乐极了，“那我们快走吧！” 周效明也笑了笑，说：“给你买维他奶去。” 戚轩并不喜欢喝维他奶，但他现在可以喜欢。 “行啊，给我换个口味吧。” 周效明带着他走到医院前台办手续，问道：“什么口味？你不是说自己只喜欢男子汉的黑色吗？” “哎呀，但是那个味道太……”戚轩纠结了一下，担心周效明不开心，没好意思说难喝，只道，“那个味道太怪了。” “你觉得难喝？”周效明拆穿他，笑着说，“太好了，我也觉得难喝。” “操，你这人又搞我。”戚轩笑骂一句，左右看了看，凑近周效明低声道，“哎，那个，贾玉琴真走啦？” 人前一口一个贾阿姨，人后就直呼其名了。 周效明也是蛮无语，只点点头。 “那，那......”他开始吞吞吐吐，这种情况一般准没好事。周效明心里警惕起来，果然听到戚轩问：“那你们刚才都聊了什么啊？” 聊你的贾阿姨想发设发把你甩掉。 这话是不能说的，戚轩万一知道了又要半夜偷偷抹眼泪了。周效明快速动脑，心思回转，想了个借口，于是清清嗓子，说：“聊你以后的居住问题。” 戚轩不解，道：“什么？” “你以后和我继续住在一起。”周效明说“别的事你就不必知道了，我总会处理好的。” 其实他也不算撒谎，因为贾玉琴请他照顾戚轩，自然不在意戚轩是住在哪里了。 我没说错，周效明想，我都会处理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