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金酒

    陆崖看着手上的酒水单，心思却不在其上。他悄悄凑近裴景行，低声问了一句，“老师，梁主任知道我啊？”

    “嗯，”裴景行低声回应说：“你发烧没去上课的那回，我和他打过招呼。”

    陆崖忍不住吞了吞口水，一想到梁兴海早知道自己和裴景行的事，只觉得脸上发烫。

    “放心，这种事他见多了，不会说出去的。”裴景行的声音就在耳边，贴得极近，陆崖只觉得自己的脸更烫了。

    这里的陈设很简单，围着中央茶几的只有一大一小两个弧形沙发，自己，裴景行，李尹航和陈晨坐在大沙发上，梁兴海却一个人坐在小沙发，看起来像是被排挤了似的。

    正想着，一个小姑娘就走了过来，陆崖抬头一看就险些愣住。那人是梁苒，穿了一身低胸短裙，外面披着羽绒衣，手上还沾着水，应该是刚从卫生间出来。

    裴景行也是一愣，陆崖给他看过梁苒的照片，再加上他记性好不脸盲，一眼就认了出来。

    “嗨，陆崖，那位就是裴老师吧？”梁苒靠在梁兴海身边，笑着说。

    “嗯。”裴景行和蔼地点了点头，“你好啊。”

    陆崖也抬头笑着应了一声，他好像明白了裴景行说的“这种事见多了”是什么意思，何止是见多了，兴许自己都做过。

    梁苒坐在梁兴海的身边，两人有说有笑的情景，让陆崖忍不住想起关于梁主任睡女同学的流言。他原本是不信的，可看到梁苒和他这样亲近，心里忍不住打起了鼓。不对啊，两人都姓梁，难不成是他女儿？可听说梁主任也没结婚啊……

    梁兴海搂住梁苒的肩膀，冲着裴景行笑，“之前没跟你提过，这孩子叫梁苒，跟陆崖还是同学。”

    陆崖干笑着点点头，心里对于那个流言的信任度几乎提升到了百分之九十九。

    “老裴，老裴，”见梁姓老小聊得欢，李尹航扭过头对着裴景行挤眉弄眼，声音压得很低：“个死老梁，次次带点乱七八糟的人来，我发誓我不知道他带人啊。”

    裴景行点了点头，似乎不太在意，目光落在陆崖拿着的酒水单上，“你喜欢好入口的，可以试试这个，长饮，不用喝得太急。”

    裴景行点了杯干马天尼，自己点了他推荐的新加坡司令，旁边的李尹航说了句英文，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晨拍了一把。

    “你不能喝酒。”陈晨语气不容置喙，对侍应生说：“我要一杯黑俄罗斯，给他来杯果汁，就那个苹果菠萝吧。”

    “哦。”李尹航坐着往下滑了一截，看样子有些失落。那边的梁兴海和梁苒也点完酒，他才支棱起来，掏出张卡拿去刷，看起来还是垂头丧气的。

    “刚刚不是让我请？”裴景行问。

    “好哥哥，这好不容易陈晨在一回，你就让我表现表现吧。”李尹航说着看了身边的陈晨一眼，后者面无表情。

    陆崖突然明白过来，原来今晚这六人配置分别是三对啊！

    他看着身边的李尹航想点根烟，却被陈晨一把摸走了打火机，突然发现李叔叔在她面前挺怂的。正想着，猝不及防感到耳边吹过一阵热气，是裴景行凑近低低问了一句：“疼不疼？”

    陆崖一时间脸又红了。他点点头，把脸转开，不想被旁人看到。坐姿只要稍微一有变化，就能蹭到身后的伤，除了疼痛之外，隐秘的兴奋感无时无刻不在刺激着他。

    没过一会儿，酒被端来，他看着裴景行那杯几乎透明的酒里泡着颗橄榄，又一杯橙黄色的果汁放在李尹航面前，最后自己那杯通体粉色略带渐变的酒也被端上自己面前。他迫不及待咬着吸管尝了一小口，酸甜又带着果想味，很清爽。

    李尹航在和几人吐槽自己家的事，听意思似乎是有人威胁到李怀森的安全，又是丢石子又是往门上泼红油漆的，听得陆崖频频皱眉，心里反复想着为什么不报警。裴景行偶尔附和一两句，其他时间都看着远处的吧台，调酒师娴熟又略带炫技的动作让不少人驻足围观。

    李尹航骂完一阵，又摇摇头，“算了，出来玩不说这个，你最近怎么样？”

    “快开学了，要忙了。”梁兴海说：“明年提高课堂质量，增加互动，唉……整这有的没的。小晨呢？前段时间不是休假去了？”

    “嗯，其实也没去哪，附近随便转转。这不是回来复工？好家伙，那两个破酒樽被裴哥捣鼓了两个月还没弄完，前天又来了一把铜剑，锈都铺满了，我还没动手就已经……”

    “所以你就应该多休息。”李尹航小声说：“社畜哪有什么好下场，你看裴景行，加班加得跟不用睡觉似的。是吧小陆？你老师每天几点回家啊？”

    “你们……住一起啊。”梁苒眨眨眼睛，八卦的目光几乎把陆崖洞穿了。裴景行抬起头，对女孩笑了一下：“他之前受的伤很严重，需要照顾。”

    梁苒的笑容立马僵硬下来，干笑着缩回了身子，“哦……是这样啊。”

    “什么伤？”李尹航抬起头问。

    “腰旁边被划了一道口子。”裴景行耸了耸肩，看着陆崖，“捅人的喝醉了，赔了钱，就这样。”

    “我去，这都啥事啊，要我说现在这世道，疯子可真多。”李尹航口无遮拦，全然没看梁苒的神情，“以后再看到他就来找我，看我不整死他的。”

    几人像唠家常一样你一句我一句，陆崖偶尔也说几句话，其余时间都是看看裴景行，喝两口酒，围观倾听，还有瞎想：看李尹航和陈晨的相处模式，李叔是被吗？梁兴海应该是主吧。他们知道自己是被吗？应该知道，毕竟裴景行的样子怎么看也不像个被动。

    他越坐越觉得身后硌得疼，有些难耐地翘着腿变换姿势，被裴景行看在眼里，丛旁边沙发上拽了个靠枕塞在了他背后。腰有了东西借力，也没再觉得那么难受。

    一直到十一点多，梁兴海说该送梁苒回家了，几人招手告别后，人才刚走，陈晨抱着手臂靠在沙发上，斜睨了李尹航一眼，“他刚处的？上回见可不是这个啊。”

    “姐姐，”李尹航赶忙丢下手里的水果冲陈晨摆摆手，“我对天发誓，只叫了他一个啊！我真不知道他带人来。”

    “就折腾吧，哪天被学校发现饭碗都没了。”陈晨没好气地哼了一声，视线朝陆崖投来，“他在你们学校包养女学生的事儿是真的？”

    陆崖一愣，连忙也摆摆手说：“都是同学瞎说的，也没证据。”

    “还有这事么，”裴景行笑道：“什么时候开始的？我都没听说过。”

    陆崖头一次见裴景行聊八卦，原来那样一本正经的人也会有好奇心吗？

    “嗨，傻逼。”李尹航用手指夹着根没点着的烟，“我服了，再叫他来一次我是狗。”

    陈晨：“叫两声？”

    “……叫个鬼啊。”李尹航小声嘟囔。

    裴景行口袋里的手机突然震了起来，他接起电话，皱着眉问了几句后挂断。“实习生在工作室加班，把自己锁里面了。”

    操作间里的设备和文物都很贵重，房间门每次关闭都会自动上锁，晚上断电后也会维持锁定状态，没有钥匙是打不开的。

    “我靠，我说了十点半拉闸，让他早点回。”陈晨说着已经站了起来，“就补个流程进什么操作间啊，我真吐了，让他等着我去给他开门。”

    “我去吧。”裴景行说：“太晚了，你也喝了酒，不安全。让尹航把你和小崖送回去吧。”

    李尹航看陈晨没走，松了口气，感激地看了裴景行一眼，“没问题，还好我今天没喝酒，保证把人给你安安全全地送回去。”

    就这样，最终陆崖上了李尹航的车，裴景行则打车回了工作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