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亲人
休斯回诺曼并未招摇，但也没有刻意低调。 他不想让别人知道他回来了，毕竟当初他和唐景闰在一起时没有藏着掖着，还有离开诺曼时守卫队里的都知道他快结婚了，整个星球拢共几万人口，他作为诺曼唯一的奇葩Alpha，这些事儿肯定早就被翻烂了。 即使他现在还是单身，但和守卫队里的人早就没了联系，懒得解释。 同样地，唐景闰也不想别人知道休斯来找他，少不了会问东问西和一通解释，为了现在的休斯，不值得。 所以最近唐景闰地下往跑得很频繁，连杨杰都惊讶的问他，是不是要搬回地下住。唐景闰干笑道： “……哈哈……是小棉花太可爱了……哈……” 说着他还证明似的坐到沙发上，小棉花听到这话眼睛亮亮的，爬到唐景闰旁边，两只藕节一样的手抱住难得接近听话的大哥哥，还心满意足地蹭了蹭。 唐景闰浑身僵硬，一动不敢动，麻木地看着小棉花蹭在他衣袖上的鼻涕泡。自己说的话，怎么也得扛下去。 杨杰看出了唐景闰蹩脚的谎话，这孩子从来不愿意接近自己的女儿，看到小棉花就绕道走。 这小妮子也是人精，看到唐景闰来杨家就装哭，人逃了立马不哭了当什么也没发生，人被留下做客，她又开始，哭得那叫一个感天动地，恨不得把头顶地皮掀咯。唐景闰无法，只得过去。 虽然这沙发又破又小却是个稀罕货，小棉花刚出生那阵杨杰欢喜得不得了，特地嘱咐唐景闰还有和小唐关系好的休斯帮他看护着老婆女儿，他则急急忙忙去黑市淘了个粉色的沙发，专门给女儿用。 据杨杰说，这沙发可是百里挑一，其他的要么是不够舒服就是颜色太俗配不上他女儿，这沙发可是棉花的！这么高级的植物他可没在诺曼见过，听说市场上贵死人！ 杨杰坐两天一班的星系巴士回了诺曼，一想到能见到老婆女儿，心里就跟这沙发的色儿似的粉红一片，扛起这半人高的小沙发扑哧扑哧地回家。 那时他们俩还没走，帮着杨杰安置沙发。干完活儿后，杨杰换了件干净的衣裳才敢抱女儿，小心翼翼地捧着他的半个世界。 休斯转头，愣住了。 景闰的笑……很不一样。休斯从来没在他脸上见过那样舒缓温暖的笑容。 休斯顺着他的视线望过去，除了杨杰一家三口只有那个颜色发灰的小沙发。 休斯想拉回唐景闰的注意力，他悄声说： “棉花是宙历星际前的古老植物了，前几十年的复古潮流才有人把棉花挖出来种。这种植物的保暖和柔软效果远远赶不上现在。人工培植的产量很高，没有稀缺性也没有经济价值。景闰，那就是个普通的沙发，堆在市场滞销的。” 他以为唐景闰是因为杨杰的吹牛也想要一个这种沙发。 唐景闰“嗯”了一声算作回应。嘴边只留下浅浅笑意，心想： 姐，你和爸妈还好吗。 至此，棉花沙发就成了小棉花的专属领地，必须得到许可才能坐屁股，唐景闰成了少数得到“赏赐”的人之一，虽然不是很情愿，因为他生怕碰坏了这绵绵软软的小人儿。 杨杰善解人意地抱起女儿，唐景闰迅速离开作战区域——棉花沙发。把女儿再放上去，小棉花就继续自己玩自己的。 两年来小唐这孩子越来越沉默，以前还主动来他家串串门，现在是喊也难得来了。肯定不是因为自己女儿，他知道，小唐是喜欢小棉花的，只是不知道怎么和孩子相处。 孩子出生那半年小唐就经常来杨家看她，明明已经成年了这么高的个头了，但那双眼里的好奇和希冀看得杨杰心里发酸。 唐爸唐妈和他差不多一辈的，当时生了一男一女令大家羡慕不已，哪晓得后面出了那些糟心事，和休斯处对象也处得挺好的，结果…… 人算不如天算啊。 这孩子也是苦…… “小唐，有什么事要跟叔说，叔是看着你长大的，你爸你妈经常帮叔啊，叔不能看着你现在这样啊。” 唐景闰讶然地看着杨杰，他没想到杨叔会跟他说这些话。 他低下头，像是知错的孩童，以此来掩饰眼底闪动的泪花。 就像对自己的亲人一样，唐景闰心想。 亲人，亲人……他的亲人全都死了。 在那场错乱的梦魇里只有他醒了过来，是不是他命太硬所以要用亲人做代价？那亲人还是不必了。 “小唐，别把自己憋坏了知道吗。” 唐景闰的神情回归木然，边起身边应答： “我知道杨叔，我先走了。” 杨杰看他的样子叹了口气，嘱咐道： “路上慢点。” 坎迪到处晃悠时刚好看见唐景闰从杨杰家出来，看样子是要返回地面。他想起了上次在唐景闰那挨的刺，越想越怨气越深，偷偷跟了上去。 他得动点真格的，坎迪心想，他要让这小兔崽子尝尝他的厉害。 这小子基本不怎么理人，也就杨杰和他搭几句话，还跟个孤鬼一样住地面上，今天来了杨杰家后几天应该不会下来。 坎迪一边盯着前面的人一边蹲下来，摸了块棱角合适的石块。 他在手上啐了一口，把唾液抹在石块上，脑子异常兴奋。他想，今天干票大的，让这小子去见见他的死鬼爹妈吧！ 唐景闰爬上了地面，坎迪跑过去躲在坑旁，地面不像地下挤满了建筑和人，地面光秃秃的他没有地方藏身。 等那小子走远了他再上去，这小子死在地面上，估计很久以后才被人知道，到时候可和他一点关系也没有。 坎迪阴毒地盯着唐景闰的背影。 突然，一个人影突然窜出来跑向唐景闰，坎迪连忙蹲下身，背靠着墙壁，把石块藏在身后。 他额角冒出汗，看看四周没人后小心翼翼地半蹲起来，露出一双眼睛偷看地面的情况。 原来是休斯那个傻大个！他还以为是谁呢！ 等等，休斯？他不是回去结婚继承家产了吗？ 坎迪眼睛滴溜溜地转，继而重新看向唐景闰，眼神又恶又毒。 温德尔抵达雷诺兹后立即前往王宫，表达对皇室的尊敬，接着又前往中央军部总局述职，期间召开大大小小的会议，直到凌晨才回到兰伯特家族宅邸。 大厅里空荡荡的，只有水晶灯投下细碎的光，温德尔知道有人在等自己，他脚步不停，回到房间换好衣服，下楼时果然看见自己的父亲。 林赛斯·兰伯特上将听到那下楼的脚步声，直接发出一声“哼”，同时将后脑勺转向楼梯口，表示自己的不待见。 温德尔在沙发上坐好，拿起管家提前布好的红茶悠哉游哉地喝了一口也不说话。 这时大厅的门开了，两人都往这边看，温德尔放下东西起身道： “父亲。” 来人正是温德尔的Omega父亲肖崡，他手上拿着一只细长的植物茎秆，一端缓慢燃烧着。 肖崡吸了一口青蒿吐出淡淡的烟雾，若有所思地看了温德尔一眼，又斜睨了一眼林赛斯，阻止了他的发作。 林赛斯上将胡子都气歪了，儿子刚才不叫他，现在爱人还这么看他。 肖崡坐定，将青蒿放在一旁，说道： “回来啦。” “哼！还知道回来，你看看你做的好事！这么大的军功，其他家族和皇室会怎么做？” “颁奖只是借口，是皇室给的下马威，你做事前怎么不考虑清楚平衡利益？兰伯特家族非得被你搞垮不可！” 温德尔低下头沉默不语，肖崡打断道： “别傻了林赛斯，分了蛋糕他们就不会搞兰伯特吗？” 这其中的利益曲折林赛斯明白，但他觉得温德尔的做法不够成熟，好大喜功。 林赛斯起身，目不斜视地经过温德尔走上楼梯。 “……抱歉上将。” 林赛斯的脚步停顿了一下，冷哼一声继续上楼。 肖崡重新举起青蒿，没有要走的意思，温德尔等待他的下文。 “生病了？” “父亲，没有。” 没有？没有把家里医疗资源挖走了一半？他接到这个消息后赶紧联系了戴利。军部里包含了最顶尖的医疗资源，什么伤病需要避开军部？在儿子身上他能想到的隐疾只有发情期了。 “先生，少将发情期还是依靠抑制剂度过的。” 肖崡推开满桌的图纸，点燃一支青蒿醒神，捕捉到戴利眼神有一瞬间的闪烁，他轻笑一声，关闭了通讯。 “Omega还是Beta。” 听到他的问话温德尔绷紧了下颚，肖崡不耐烦地说： “行了别装了，我还等着看设计图没工夫和你耗。” 温德尔苦笑一声，他知道骗不过父亲的。 “医疗队是为了研究抑制剂，我不会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父亲。” 他简略地回答，回避了最后一个问题。肖崡摆摆手，看来儿子是不准备负责了，要真有人找上门来再说吧。 “暂时……不要告诉林赛斯上将……好吗父亲。” 肖崡点点头表示理解。 以前温德尔喊林赛斯父亲喊他爸爸，上了军校后就改叫林赛斯军衔，叫他父亲了。 林赛斯发过好多次火，温德尔还是不改，肖崡是无所谓，觉得不是什么大事儿。 林赛斯是有苦说不出，爱人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这些事又不能和别人说，怕被传成他堂堂上将还没有先生一个设计师心胸开阔。 肖崡起身舒展了一下，拍拍儿子肩膀，上楼进书房了。看来林赛斯上将今晚又得守空房。 温德尔走后，管家关掉大厅的灯，只剩自动化设备的指示灯莹莹亮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