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5 陶氏不知怎么想的，最后也没有同蔡群和离。 蔡群很快去了边地，不晓得怎么同他的父母说的，蔡均也动身去了南边，临行前过府同阿绿告别。 “是群哥让我来的，”蔡均解释说，“那天闹了笑话，让表妹见笑了。母亲的精神已经不太好了，只是她自己不晓得，往后还得请姑姑和表妹多看顾看顾。” 蔡家教养好，蔡群和蔡均进退有度，万不像那些醉卧青楼的狎昵子弟的样子，居然也做过这些新奇的断袖之事。 阿绿换回了男装，身边换了一群人伺候，先前的小丫鬟不肯走，哭着要留下来。阿绿也与她有些主仆情分，晓得她不在自己房里便不晓得回去哪里做粗活，又怜惜她年幼，就把她留在了外间看门。 陶氏又怀了孕，算算日子，大约也是蔡群走之前留下的。 阿绿觉得奇怪，这对夫妇，人前人后都是一些冷冰冰的，孩子倒是三年抱俩。可见生孩子与什么感情也并不相干。 房外的小丫头渐渐长成，母亲做主给阿绿抬了通房。阿绿没有答应，把她叫来跟前，仔细询问她的意愿。 小丫头早没有了原先稚气的模样，出落得十分美丽，又从小跟着阿绿读书，打扮打扮出去别人都要当她是个贵家小姐。可是她到底还是个丫鬟，她当然晓得如果给阿绿做通房日后指不定做姨娘，要是再为公子生个孩子—— “你好好想清楚，我虽然喜欢你，可是你我从小长大，我看重你把你当作妹妹，希望你有更好的去处。” “公子，”丫鬟哭了起来，“像我们这般的人，哪有什么好去处，不过是驴配驴，马配马，丫鬟当然嫁小厮。” 阿绿这才明白她是怕被乱嫁出去，笑了起来，“谁说的，本公子迟早把你嫁给贵人。” 小丫鬟抽抽噎噎，“当真？” “贵人有什么好的，三妻四妾，还不如嫁给我，我可没有媳妇——” 小丫鬟哭得打了个嗝，“可是你不说把我当妹妹么？” “是啊，这不是逗逗你。” 陶氏产下次子后，崔夫人忽然急病去世了。阿绿换上孝衣，跟着母亲过府，第一次遇到了陆培露。 陆培露是崔夫人的子侄，随母姓，长得十分英俊。 阿绿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在灵堂前跪得久了，母亲便让他出去透透气。 蔡均也回来奔丧了，崔夫人虽然看着不好，到底不是一个刻薄人，没有故意短衣少食，也不曾偏袒自己的亲生子。得知兄弟乱伦后她也是气急攻心，却没有冲谁泄愤，只说二人从此分离，一南一北，除非她死了，否则今生都不要再见。 崔夫人当时已经有些预兆，阿绿跟着母亲听到医者翻捡药渣后解释，她心中郁愤，又不晓得从何说起，跟谁说，满腔的怨愤积郁成疾。 舅父在前厅招待来客，眼圈微红，引得宾客频频拭泪。 路途遥远，去信半月，蔡群还没有音信，不知他得知自己的母亲去世了是否会哀痛和后悔。 陶氏在灵堂前哭晕了过去，昏倒前还在同蔡纡——阿绿的母亲哭诉，“姑母，我万不该气她——是我——” 蔡纡扶住她，截住了她的话头，“你累了，你累了。” 蔡群的长子顶着朱红重孝头纱，懵懵懂懂地代替母亲在祖母棺前守灵，孩子好在乖顺，不哭不闹。 “你是蔡家的外甥女？”阿绿喝着凉茶，抬头望去。 “我是崔夫人的侄子陆培露，你叫什么？”陆培露在他身边坐下。 “家父姓于。” “哦，原来是于表妹。” 蔡均形销骨立地经过，沉默地同陆培露和阿绿问好，“陆表弟，于表妹。” 本来男女七岁不同席，陆培露坐得也远一些，蔡均到了这边，阿绿无处可让更是不得不起身告辞。 蔡均平日里十分注意礼节，也许崔夫人去得急，他舟车劳顿归家侍疾，最后母亲还是撒手人寰，十分哀痛。蔡群不在，他应该从早到晚跪在灵堂里，而不是出来歇息，一时也没有注意自己的举止不妥。 见阿绿起身告辞才连忙也跟着起来，他刚才也是出来洗了把脸免得亲眷奔丧看得不体面，他这两日哭得多了，眼睛都有些花了，看不清路，身形摇晃，所幸陆培露扶了他一把。 阿绿本就是要回去了，便与蔡均一起走了。 “表哥，陆表哥是博陵来的么？”阿绿刚才遮遮掩掩看了一会儿，觉得有些满意，可以考虑将自己视若亲妹的丫头嫁给他。 阿绿也没想那么多，是否高攀，愿不愿娶，只想着打听一下人家是不是定了亲，有什么爱好，脾性怎么样。 蔡均勉强一笑，似乎看出了小女儿家的心思，他和陆培露算是同窗，多少晓得一些，便调了一些紧要的说与阿绿听。 “好诗书？”阿绿想了想，小丫头只爱跟着母亲看戏，有些难办。 “陆兄不是那样苛刻的人，想来女子若是聪慧持家，他也是喜欢的。”蔡均还是很关心阿绿的，陆培露没有什么不良嗜好，是个良配。 虽则女儿家自己亲自过问亲事不大妥当，但蔡均已然把阿绿当作亲妹妹，多打听一些告诉她又有什么关系。 “只是不晓得他是不是定了亲，我寻机会去打听打听。”蔡均说。 “劳烦表哥了，表哥你今日消瘦了许多，还是多注意身体，才能外出继续求学啊。”阿绿担忧地看着蔡均略有些空的衣袍。 “多谢表妹关心，我醒得。”蔡均微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