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废章

    十七岁,我和两个男人在一起。

    第一个男人是我在海边认识的。他来海岛度假,住在山上的别墅里,有个女朋友,长得很漂亮,一头红头发,年纪不大,两人总是吵架。我暑期在海边兼职救生员,时常见到他。

    他又一次和女朋友吵架,心血来潮与我搭话。他问我附近还有什么好玩,这一片海里真的有水母吗,我在海边工作了多久,今年几岁了。

    他说他有一个女儿,和我差不多大。他用手比划了一下。

    他很是英俊神气,只不过不太年轻了。眼睛是蓝绿色的,在阳光下像流光溢彩的猫眼石,看着就很多情。我鬼使神差吻了他。他没有闭上眼睛,反而摸了摸我的脸。我刚才下了海,吹着哨子,叫一些蠢蛋游泳时不要越过安全线。脸上被晒出一层晶白的盐渍,如今被他轻轻一模,便簇簇地往下掉。他忽然说,你应该擦点防晒油。我顿时觉得反感,你说话像我妈。他便笑了。我又觉得温暖,好像有只小雏鸟在我心口拱。我下意识靠近他。他的皮肤被晒出柔和的褐色,衬得那双眼睛越发明亮美丽。我和他比了比肤色,他看着我笑。

    我问他是不是会弹钢琴。因为他的手指有茧,但是掌心很柔软。他说是的。我为自己猜对了答案而感到开心。我习惯性舔了舔干燥的嘴唇。他凑过来,伸出舌头帮我湿润了几下。

    晚上,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和好了,两人去海岛上的酒吧玩。我还未成年,不能进去,只得在酒吧后门的小巷里等他。他出来时,我正在抽烟。他换了一身打扮,气质变得很文雅。我隔着这层烟雾,目光炯炯地盯着他。他问我为什么还穿着泳裤,我说我刚从海滩上回来。

    其实我只是不想回家。

    他和他的小女朋友吵架,我和我的母亲吵架。吵架不需要理由,只需要发泄。

    为了躲避我的母亲,我用兼职赚来的钱在酒吧顶层租了一间小阁楼。空间不大,但我觉得自己布置得还算舒适。我喜欢这个地方,像个温暖的茧房。每当我无所事事,我就将自己关在这里睡觉。打开窗就能看见大海,白天很多人,晚上也很嘈杂,但总会有那么一个时刻,整座海岛都会安静下来,只剩下一阵阵的海浪声。

    我带他来到这个房间,脱掉上身的外套。由于没有椅子,他只能在我的床上坐下来,打量着四周。墙上贴了一张世界地图,桌子上放着零零碎碎的摆件,一艘小小的水晶帆船,意大利的徽章,德国的钟表……他看向我,我解释道,这是我父亲送给我的纪念品。

    你的父亲是……他有些好奇。

    一名船员,在远洋捕鱼。我八岁的时候,他就和我母亲离婚了。我见他的次数,还不如这个夏天里见你的次数多。

    他笑了笑。

    我让他在我床上躺下来。他不着急,先用右手摸了摸我的肚子,然后这只手像一只轻盈的海鸟,滑翔到我的胯下,隔着我的泳裤,抚慰我勃起的性器。我的膝盖开始发软,不由自主向前弯曲,他搂着我,我顺势往他身上倒去。

    他身上有股柠檬的味道,很有夏日的气息。“你喷了香水?”我嗅着他的头发问他。“是酒吧香氛的味道。”他答,手还在我的胯下揉。手指继续往下,滑到我腿间那道窄缝,拇指轻轻按摩,抹出一道弧形。

    我急速发出一声声喘息。他低哑着声音道,你这里真敏感。我想说,你碰到了我的阴蒂,我好痒。但是我转念一想,又不愿意让他知道我并不是一个健全的男孩。我的裤裆湿了一片。性器越发肿胀。我感觉我的胸脯开始微微鼓起,乳尖硬得像石子一样,擦过他的嘴角,沾了一抹水色。我凑过去吻他。

    我们一同向床上倒去。单薄的单人床似乎受不住两个男人的体重,摇晃了两下。他说慢点慢点,用手护住我的脑袋,我才没有碰上身后的床栏。我感觉自己在他面前像个笨拙猴急的孩子,不由有些羞耻。我别过脸去,贴着枕头擦了擦眼角,他亲了亲我的耳朵,我缩了一下。

    他接着好一阵子没有动作。我很快便感到空虚,难耐地动了动,问他怎么了?

    他便抬起我的双腿,脱掉我的泳裤,我在他身下一丝不挂。粗硬肿胀的性器亘在我们的中间,耻高气昂。他摸了一下,这次没有泳裤的阻隔,我不由发出更大的喘息。

    他弯下腰,像一只兽匍匐在我的腿间,将它一口含住。我的龟头一下子顶到他湿滑的上颚,我叫出声来。

    床单很快就湿漉漉一片。我淌了一屁股水,现在口渴得眼冒青烟。他一边为我口交,一边用手揉我的屁股。他这双钢琴家的手可以张得好大,将我两片臀瓣都全部包住。我紧紧抓着他的头发,不知道是想把自己往前送,还是把他情色的口舌从我身上甩开。我的囊袋很小,女穴就藏在下面。大小阴唇都发育得很贫瘠。像一张干瘪发皱的嘴,很难看,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的眼泪滴在鼻尖上,摇摇欲坠。他听见我的抽泣声,吐出被他舔得晶亮的阴茎,问我为什么要哭。我立即翻身把他压在下面,脱掉他的上衣,让他跪趴在我的床上。皮带碍事得要死,我扯了半天才解开他的裤子,让他也露出屁股来。他又在笑。

    我咬了一口他的肩胛,扶着欲望蓬勃的性器进入他。

    他终于不那么镇定了。

    我们约了好几次。

    有时候,他的小女朋友去海里游泳,我就在海滩上与他调情。他让我趴在太阳椅上,给我抹防晒油。我含着脖子上挂着的哨子,想象这是他的阴茎。

    只要多做几次,我的秘密终是要暴露的。他并不在意,因为他也并不健全。即使是他被我操得情欲高涨的时候,他前面也始终半硬不软的。他高潮时,精液从他软踏踏的龟头流出来,像失禁一样。这种视觉刺激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我为他口交,他那疲软的玩意有时候也会微微翘起,顶着我的喉咙。他的卵蛋残缺了一半,不知道是不是这个伤口让他无法正常勃起。我想象自己是一名医生,他会在我的身上创造奇迹。我偶尔会用双腿间那张丑陋的嘴夹住他那不太中用的鸡巴。我跨坐在他的大腿上晃,用充血的阴蒂去舔他皱巴巴的柱身。我泄出来的时候,会把他下面弄得很脏。这时候,他会搂着我,让我睡在他的臂弯,我枕在他的胸膛上,听他的心跳,像海浪一样。

    我们整个夏天都在偷情。

    他的小女朋友脾气越来越暴躁,但始终没有发现我的存在。只是他俩也没有分手,让我知道我和他至今都是逢场作戏。他一开始只是给我买雪糕,后面就给我零花钱。他有天晚上问我,这样的事情你做过多少回了。他这句话,我听得有些刺耳。我说,你把我当男妓吗?他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想知道,如果我想带你走,要给你多少价钱。我说,不用,我自己就能考上大学。

    他便没有再说话。

    我兴致缺缺,那晚没有和他做。他不会在我发脾气的时候多话,但偶尔我也会想让他哄哄我,他总是不如我所愿。他安静的时候比海边的礁石还要沉默。我总觉得经常和小女朋友吵架的他,和在我面前的他,是两个人。

    我不着寸缕,趴在他的身上挠他的喉结。他忽然道:“你长大了,不要再睡这种婴儿床,换张大点的。”我又不开心,觉得他在嘲讽我。他这回强硬掰过我的脸,亲吻我一口才肯放开我。我咬在他的脖子上。咬得很用力,伤处都渗出了血。我想,他带着这样的痕迹回去,他的小女朋友会怎样骂他。可是只要时间一长,痕迹总是会消退的。我这样做毫无意义。他揉了揉我的头发,叫我睡吧。我说我想抱着你。他便张开手臂,环着我。我想象过他的生活。四十来岁,性功能衰退,我张开腿让他插都插不进去,他还能交上一个漂亮的小女朋友,天天和他吵架,还不离不弃,想必经历很丰富。但是我的想象力太过缺乏,连个庸俗的故事都编纂不出来。我扫了一眼他放在一旁的手机,心血来潮伸手将它那里过来,用他指纹开了锁。

    我先是看了他的Facebook,又去浏览他的ins。他在社交平台上没有留下多少痕迹,让我很失望。正当我要放下他的手机继续和他睡觉,有条短信跳了出来。我好奇点多看了一眼。

    没有名字,只有一串号码。

    【你的事情我忙完了,什么时候回来?】

    夏天过去了,他自然就回去了。

    我们没有再联系。

    由于假期结束,我不能继续在海边做兼职,我只能把阁楼退了。我一件一件地收拾好房间里的纪念品,把它们装到行李箱里。我回到我真正的家——母亲在海岛上经营的一间炸鱼店。他带他的小女朋友来这里吃过饭,但是我没有告诉他。

    母亲不喜欢我假期在海边无所事事。下一年,我就要读预科了,她不允许我再去海边玩。我在岸上的一间寄宿学校里读书,日子一年如一日,过得很无聊。我交了一个女朋友,想尝试一下把阴茎插入阴道里的滋味。但是女朋友不太喜欢我。她说我身上有股海鱼味。两个月后,我们就分手了。

    不知不觉就到了冬天。圣诞节假期,我终于可以从这间令我窒息的寄宿学校里解放出来。我坐船回到自小生长的海岛。

    船上的海风很大,打在脸上很疼。我眯着眼睛看着这片我熟悉的海域。冬天,来海岛上度假的客人很少,座位上坐着的基本都是放假回家的学生。他们簇拥着,聊得吱吱喳喳。一个男人除外。我扫了他一眼。

    有个船员是我母亲的朋友。他走过来问我圣诞假期有什么计划。我说,这得问我妈。

    快要下船了,我的心情越发烦闷。我想回到这片海域当中,但是我不想回去看见我妈。她会问我很多问题。给我煎一盘炸鳕鱼。替我思考未来发展的方向,只要我愿意离开大海。

    她曾经是个很固执的人,执意要嫁给我的父亲。后来又受不住,与他离婚。父亲在我记忆中是一个模糊的影子。他没有思想。只存活在我母亲的言语中。一会是一个冷酷的渣男,一会又是柔情的绅士。他像特工007一样有着很多很多的面孔。他每去一个国家,就给我买一份纪念礼物。但是他似乎不知道,几乎每一份礼物都是made in a。

    我下船,在岸上等待我的行李箱搬运下来。有个男人拿着旅游海报走近问我:“你好,打扰一下,你知不知道去哪里可以租到一辆自驾观光车。”

    我没想到这个季节还有游客。我侧过头看他,不由瞪大眼睛,声音发出,竟有些沙哑:“你……什么时候回来了?”

    他愣了一下,然后笑了,蓝绿色的眼眸在冬日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哦,你之前见过我哥哥呀。”

    他自称Z,是一名图书出版商。因为我之前见过他的哥哥,他对我的态度很亲切。我对他这种自来熟的亲近并不讨厌。因为我也忍不住频频打量他。

    他好白。像一座冰雕。这是他看上去唯一与他哥哥不同的地方。不知道他的性器是否能正常勃起,抑或他的卵蛋上也有一个小小的伤口。被我舔一舔,就敏感得发抖。龟头软踏踏的,也能流出眼泪。

    这么一想,夏日的记忆就像这海风一样,呼呼灌入我的大脑。我意识到,那个短暂快乐的夏天已经过去三个多月。他的哥哥或许早就忘记了我,只是我还记得他。记得他那双柔软的手摩挲我腰间的滋味,他情色的舌头舔弄我下体的滋味,他温暖的臂弯拥着我入睡的滋味。我偷偷叫他爸爸,也不知道他有没有听见。听见了又能怎样。我只是他生命当中毫不起眼的一夜情对象。

    真不公平。

    我开始闷闷不乐。行李箱迟迟没有搬运下船,所以我只能继续等在海边。冬季的海风打在我的脸上。男人还在看手里那张旅游地图,对我说,这个地方他还是第一次来,很不熟悉。他要去山上那座别墅,但是他是个路痴,哪怕有谷歌地图导航,他都搞不清楚方向。

    你这次会在海岛上待几天?我忽然问他。

    他回答道,原本计划是两三天,现在嘛……不确定了。

    我没有多问他为什么突然改变计划。这里冬天没什么好玩的项目,或许可以出海看看鲸鱼。我说。

    他顿了顿,才接话道,我不是来玩的,我是来帮我哥清点财产的。

    ……清点财产?

    嗯,他上个月去世了。

    他说得很平静,这句话像阵风吹过我的耳朵。

    我缓缓眨了眨眼睛。

    “哦。”

    他的行李搬下来了。他准备离开,问我最后一个问题:“你知道这里附近有什么推荐的餐馆吗?”

    我不知道自己那一刻在想些什么。我向他推荐了母亲经营的炸鱼店。

    他似乎还真的迷恋上炸鱼的味道。一连好几天都过来吃饭,连母亲都慢慢与他熟络起来。有时候我能听到他俩在楼下聊天。也多得冬季海岛上没有什么游客,他才能够在快餐店里一坐就是一个下午。

    我和母亲之间倒是没什么可聊的。我提交了大学志愿的申请。她能对我说的话就更少了。有时候,她只能问问我早上去哪里了,刚才见了什么人,为什么不回家吃饭……纯粹没话找话。只是这些问题,我听多了只觉得更加厌烦,认为她是在管教我,控制我。后来,她慢慢找到了与我沟通的窍门,那就避开与我相关的一切事情,聊一些别人的八卦,比如经常来炸鱼店里吃饭的那个男人,住山上别墅的,听说很有钱,是个弹钢琴的,搞艺术那种。

    我难得觉得母亲说的话有些好笑。弹钢琴的是他哥,又不是他。我对母亲说。不过我短暂思考了一下,卖图书算是搞艺术吗?

    大概只有这种时候,我和母亲之间僵硬尴尬的气氛才会稍稍缓和。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丧失了与母亲相处的能力。是她与父亲分开的时候吗?是她将所有寄托放在我身上的时候吗?是她经常夜里对着我哭泣的时候吗?如果我懂得爱她,或许她的人生可以过得轻松一些。可是我感觉有一根刺,横亘在我和她之间。我可以爱记忆中虚无缥缈的父亲,却难以去爱她。我曾经问过夏天那个男人,他的女儿有没有对他的存在感到厌烦。他说,所有孩子都是如此。他们年轻时还不是一样。

    我想去海边。

    母亲说冬天风大浪急,海里危险,你在岸上走走就好。她不说这句话还好,说了反倒让我产生了逆反心理。我租了一艘皮艇,正自顾自赌气要不要下海,没想到在海滩上碰见了男人。他穿一件灰色风衣,里面是黑色毛衣。他和我打了一声招呼。

    你这是要划到另外一座海岛上吗?他问我,语气轻快。

    夏天可以,冬天太耗力气了。我打算就在附近转转。我说,就这样糊里糊涂做了决定,看着他迟疑了一下,问道,你要一起吗?

    好啊。

    他居然答应得这么爽快。

    我和他一同把皮艇推到海里。我跳上船,划动桨,不让海浪把皮艇冲回岸上。我回头,示意他跟上。

    他的动作十分轻盈,有些出乎我意料。我回头看他一眼,他已经坐好,划动手里的船桨,冲我眨了眨那双蓝绿色的眼睛,问我想去哪里。毕竟坐在后面的人要控制皮艇的前进方向。

    “去度假酒店那边吧。”我道。

    这座海岛是半月形的。度假酒店坐落在更为平坦的东南端。周围还有几个小岛屿。没有开发,全是绿植,即使是冬天,也郁郁葱葱。

    我们先是在小岛屿附近兜了几圈。下午两点,风平浪静,阳光最灿烂的时刻,我们停在远离人烟的海面上。周围宁静安谧,只有海浪摇晃着船身。微微一些水声。

    很是温暖。

    一个巨大的影子从水下游过。

    我双眼刹时一亮:“海龟!”不由有些兴奋地转过身,对身后男人说:“你刚才看见了吗?”

    他用手支着下颌,眼睛往海里瞟:“有吗?”

    他懒洋洋的样子让我气闷。我道:“这是很难得的。海龟大部分时间都是趴着的。要不我们再划远一点,说不定能见到鲸鱼。”

    “离海岛这么近都能见到鲸鱼吗?”他这才好似有些兴致。

    听到他开始感兴趣,我倒不敢夸海口了:“这个得看运气……”

    他便哼哼笑了笑。

    我顿时不服气,拿起桨往前划去。划了一会,也不知道能划去哪里才能见到鲸鱼。脾气来得快,泄得也快。大海一望无际,倒是我累了。

    “你要不要在我腿上靠一会?”他问我。

    我想了想,也好,便调整了一下姿势,躺下来枕在他的大腿上。

    我们好一会没有说话。

    我很快便有了困意。他低头吻了我一下。落在我额头上。我又一下子清醒过来,撩起眼皮,看着他。

    他许是热了,脱了外面那件灰色风衣。黑色高领毛衣,衬得他白色的肤色,在阳光下更加晃眼。

    “你不喜欢美黑吗?”我无厘头问了他这么一句。

    “我不想自己老得这么快。”他居然还真回答了我。

    我一时梗住,说:“你还挺……注意保养的。”

    “如果你喜欢的人比你小二十岁,你自然也会有这种紧迫感。”

    “……”

    “怎么了?”

    “你不会觉得年纪太小的情人很不懂事吗?发脾气时难哄,黏人时又不分场合。”

    “你在说你自己吗?”

    他冰凉的手指滑过我的脸庞。我心跳得厉害。指尖都微微发麻。

    我突然翻过身子,俯趴在他的腿间,解他的裤子。他身体微微向前倾,大概是想把重心往中心靠,否则我们得翻船。

    他的裤链卡得死死的。我弄了很久。他要伸手帮我。我羞赧极了,不愿被他瞧不起——但我这种饥渴的姿态,是谁都会瞧不起。我低声说不用。他的阴茎终于露出来,还是软的。我张嘴把它含住。又微微安心了。

    他和他哥哥的另一处不同,就是他还能正常勃起。阴茎慢慢在我的吞吐下胀大,像一个结,顶在我的喉咙里。我很快便喘不过气来。他轻轻用手托着我的脑袋,似是怕我噎着了。眼眸垂下,神情却有点冷淡,只是脸颊微微发红,看着很是动情。

    我咽下他的精液,现实又轰隆隆砸下来。我感到烦厌,又想亲吻他的性器。要他再在我的嘴巴里泄一次。幸好,我们现在还在海上,所以暂时还不需要考虑太多世俗的烦恼。

    我问他会不会觉得我很好色。

    你只是有点贪吃。他捧着我的脸,吻下来。我们嘴巴里都是腥膻的味道。我莫名想起前女友对我说过的话,你身上一股海鱼味。

    我下意识掐紧掌心,想到他的哥哥——夏日里那个男人,还有他那暴躁漂亮的小女朋友。

    我长大后,也会像他们一样,追逐年轻的肉体、肤浅的思想和躁动的荷尔蒙吗?

    求之不得才如饥似渴,我对父亲,何尝不是如此呢。

    “你还想继续吗?”他问我。

    我看着他,摇了摇头。

    我们回到岸上,是下午三点半。

    我们还有时间做一次。他大概也是这么想的。

    和他相处可以很放松,很舒服。他们两兄弟对欲望都很坦白,喜欢就喜欢,想搞就想搞。其他人多多少都会遮掩一下,用点冠冕堂皇的借口,比如是因为恋人无趣,才会被我引诱。令人作呕。

    我坐在副驾驶座上,趴着车窗,看观光车慢慢地往山上爬。一路上经过咖啡馆、酒吧和教堂。空气湿冷。

    一想到回去肯定要被母亲唠叨,我的好心情便忽明忽暗。直到我听到男人对我说话,我才又雀跃起来。

    “你今晚要留在我家过夜吗?”他问。

    我想到自己夏日里和他哥哥打得火热时,也不曾来过山上的别墅。因为这是他和小女朋友吵架的地方,和小女朋友浓情蜜意的地方,唯独不是和我偷情的地方。

    可是他已经死了,不是吗?

    死亡对我来说还很遥远,但接受起来,也不是很困难。

    “会有奖励吗?”我反问道。

    “当然。”

    我高兴道:“那晚上我要和你一起睡。”

    别墅坐落在半山腰,一片绿地上。他把观光车停在院子里充电。房子是蓝顶白墙,是希腊建筑的风格。只有两层,内部很宽敞。东面可以看见大海。木地板上铺了毛地毯,踩上去柔软又温暖。他说,他前些日子才叫家政公司的人来打扫过,还算干净,随便坐。

    我脱掉身上被海水打湿的裤子,被他一手接过去,扔到烘干机里。光裸着双腿有点冷,他开了房间里的暖气,又给了我一张毛毯。

    “你之前来过这里吗?”他问我。

    “没有。”

    他挑挑眉,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要咖啡吗?”他却换了个话题。

    我们没有急着做爱,再长的性事也撑不过一晚。我们喝着咖啡,吃着甜品,坐在沙发上聊了很久。久到烘干机某一刻不响了也没人理会。和他交谈是一件很愉快的事情。他总能跳过让对话冷场的坑,找到让谈话继续的点。他的神情很自然,笑起来也很亲切。懂得很多。但又不会在我面前卖弄。我很少从以前交往过的年长男性中寻觅到像他这种的气质。他像朋友,而不是爸爸。而我,既没有爸爸,也没有多少朋友。

    客厅里放着一架钢琴。我心血来潮,问他会弹吗?他说,还行。然后他给我弹了一首肖邦的曲子。

    钢琴曲竟然可以这么长。我听着听着就困了,他任由我在沙发上躺下来休息。

    醒来时,太阳已经下山了,只有一丝余晖还残留在深紫色的天空里。房间里安静得吓人。我甚至可以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我好一会才回过神来,发现自己不知何时浑身赤裸躺在了地毯上,手脚都被绳索紧紧绑着。麻绳勒过我的下体,我在睡梦中已不知不觉泄了一滩湿液。我吃力地在地上仰起头,才找寻到男人的身影。他依旧坐在钢琴前,离我不远,是个恰到好处的距离。他用手支着下颌,神情懒散地看着我。蓝绿色的眼睛在黄昏里却多了一丝精魅的感觉。

    “你在做什么?”我问他,脸颊却滚烫得厉害。

    他动了动。我听到清晰的“咔嚓”一声。

    一支枪管对准了我。

    “不要紧张,奖励而已。”

    “我不想被一把枪肏逼。”

    我对他说。不知道是因为绳子勒得太紧,还是房间里的暖气开得太足,我有点呼吸不过来。

    他笑了,我皱眉道:“你笑什么?”

    “我只说这是奖励,你倒一下子想到这种可能了。”

    他这句话让我的脸更加发烫。身体里好像有团火,烧得我在这个暖气充足的房间里口干舌燥。手脚都被绳索紧紧捆绑着,这更让我产生了自己是一条被钓到岸上的鱼的错觉。

    “放心吧,这是一把小口径步枪,你下面完全吞得下。”他用枪管轻轻抬了抬我的下巴,“乖,让我看看你的小逼湿了没有?”

    我羞恼得很,再加上刚才我想不出借口反驳他,更是让人气闷。看到他的枪就要在我身上往下移,我一口咬住他的枪口,他的动作刹时顿住了。

    这个举动完全是无意识的。

    然而,当粗大的漆黑金属一下子被我吞到嘴巴里,我蓦然一阵害怕。

    我这才想起自己对男人并不熟悉。我怎么就能断定,他此时拿着这把枪,不会伤害我呢?

    意识到这点,我顿时面色发白,咬着这截枪管,舌头压在枪口下,牙齿微微打颤。我一动不动,像个木偶。

    就在这时,他摸了摸我的脸。

    我惊得眨了眨眼睛。他笑着用掌心托起我的下巴,我很快便不那么紧张了。僵硬发酸的咬肌在他轻柔的抚摸下渐渐放松下来。我的脸颊重新变热。他缓缓抽出那截被我牙齿咬住的枪管,只把枪口轻轻贴在我的唇上。

    “你舔一舔就好了,咬它做什么?”

    他说话的语气好似我还是个需要喂食的幼儿。我一时又尴尬又害羞。

    我垂下眼帘,顺从地张开嘴巴,含住枪头,把舌头伸到黑洞洞的枪口里,如同我还在皮艇上为他舔舐鸡巴。那一瞬间,我想到了比利时那个撒尿的小男孩,又想到联合国里那把打结的手枪,抑或某张着名照片里被挂到枪口上的鲜花。我想,这是什么新型现代主义艺术吗?可是我的思考很快被现实撕碎了。枪管一下子碾过我的唇舌顶到我的喉咙里,我一阵头皮发麻,胃酸翻涌,生理性的反胃让我在被枪管抽插喉道时忍不住大力呕吐。我瞪大眼睛看向他,却在黄昏里看不清他。

    他好似只是很专注地打量着我。直到他把枪管从我的嘴巴里拔出,他才又笑了笑。我伏在地上用力咳嗽,仿佛要咳出体内一颗虚妄的子弹。

    我说:“游戏不应该是这样玩的。”

    他道:“你可以给自己定一个安全词。”

    “……爸爸?”

    “这个不行。”

    他离开钢琴,走到我的身边蹲下。低头亲了亲我的脸颊。太快了。我“嗯”了一声,不满地用脸去追逐他的嘴唇。

    他轻笑道:“我哥哥一定很疼你,所以你才那么黏我。”

    才没有呢。我在心里反驳他。

    他只是一个梦。还是夏日限定那种。他离开的那天,从我的小阁楼里出发。我想叫住他,才想起自己并不知道他的名字。他给了我钱,压在那艘小小的水晶帆船下。我顿时感到厌烦。他踏出酒吧门口,我打开窗,把钱从他头顶撒下。

    “又想起他了?”男人歪着头问我。

    他稍稍解开我下身的束缚,把勒在我肉缝里的绳索抽出来。我得以活动一下被捆得发麻的双腿,可他很快重新将它们绑起,把我绑成门户大开的模样。

    我不喜欢这样。那畸形的扭曲的下体器官,逼仄地挤在一起,陈列在男人的眼前。我挣扎得很厉害。他压着我,似乎对我贫瘠但完整的女性器官很感兴趣。他双手按在我大腿内侧抚摸。嘴巴先是贴了贴我肿大挺立的阴蒂,然后伸出舌头顶了顶我女穴里的小得像芝麻一样的尿道口。他用小拇指勾了勾,爱不释手,问我,你这里会尿尿吗?我不想回答。他往我阴道里插了一根手指。我被刺激得大脑充血,脚背绷直,掩耳盗铃似的闭上眼睛,用下面难耐地吻他。他的指腹也很粗糙。刮得穴里柔嫩的内壁一阵颤动。我想把脸埋在地上的毛地毯里。

    他把手指拔出来,失去填充物的女穴下意识翕张着小口。他说,你里面好窄啊,连处女膜都没有打开,你没有被人操过吗?我羞得发恼,气道,我屁眼都比我阴道大,别人要操我也是走后面。他便笑了,撑着下巴说,既然这样,你去医院里做个手术不就好了嘛,现在的技术连女的可以变成男,你还是个双性,连假鸡巴都不用装。我又不说话。

    生气了?

    我抬头问道,你是觉得我下面很难看,所以才叫我去做变性手术吗?

    没有。他道,只是提个建议。

    那你就别对我指手画脚!

    我吼出这句话,房间里又变得安静得吓人。

    我隐隐有些后悔。身体畸形已经足够可笑了,若心理也变得畸形,岂不是更加荒唐滑稽。我眼眶发红,幸好窗外最后一丝余晖也消失了。天空一片暗紫色。屋内更是昏沉沉的。他看不清我,我也只能见到他的轮廓。——他优雅的下颌线,他呼吸时起伏的喉结,他手臂上若隐若现的肌肉。

    他重新拿起了枪。我想,他真想操我,为何不用他自己的鸡巴。我抿紧了嘴唇。粗硬的枪管挑开我薄纸一样的外阴唇,往呼吸的裂口里插进去。

    被一把枪破处的感觉并不好受。

    它太硬了,又是死亡的象征。它从生命的出处钻进去,逆流而上,好像把我的一生串成了一个环。

    下面好像流血了。我咬着牙,不想在他面前示弱。只是被撕裂的感觉很痛。所以鼻子发酸。

    我母亲和我吵架的时候,时常会提起她生养我时的辛苦。我想,老提这些有什么意思呢?我又不是自愿诞生到这个世上。我从来没有埋怨过她赐予我的残疾,她又何必勉强我上进?

    “拔出去……”我对他道。

    可他的枪管这时却在我阴道里如同性器一样抽插起来。我几乎咬破了嘴唇,不知道怎样才可以忽略到这种清晰的被枪管强奸的感受。我的穴太窄了,他好几下顶到了我肿胀挺立的阴蒂。我可以忍受疼痛,却无法抗拒甜蜜。我实在受不了了,高昂着脖子,又被绳圈扯住,只能发出几声压抑的变调的呻吟。身体仿佛是一架小提琴,被他用枪来拉弦。

    “你知道吗?”他忽然在这个时候说话,“其实我哥哥和我提起过你。”

    我的大脑现在是一壶熔浆。我根本不想听。

    他也没在意我有没有在听,只是自顾自地往下说:“他是一个很没用的男人,又很滥情。弹钢琴不是特别出色,又不愿意到学校里做钢琴老师。以前是我母亲养着他,后来换我养着他。我给他住的地方,给他女人,帮他养女儿。他却觉得我瞧不起他,要离开我。那时,有个女人要包养他,他打算跟她走。我在他阴囊上割了一刀。他便性无能了,只能乖乖被我绑回身边。你说,这样的男人有什么好呢?你喜欢他吗?”

    他很认真地问我最后一句话。

    我脸上全是汗。他用拇指抹了抹我的眉毛。汗水才没有流进我的眼睛里。

    我摇头,他并不满意我的答案。

    “那天,他和我提起你,我并没有放在心上。我想,一个硬不起来的男人在一个小男孩身上寻求一些青春活力,有什么错呢。可惜,他后来做了一件事,让我很生气。我不得不去思考这件事背后的原因。”

    他把枪管顶到我的深处。痛得我好像劈开了两半。我终于从喉咙间挤出一句话:“关我屁事。”

    他道:“你说得没错。我这几天想了想,他没有遇到你之前便想过离开我。我不该认为阉掉他会让事情变得不同。”

    他的语气过于平静轻快,在这种时刻听起来异常恐怖。我以为他也要在我拥挤不堪的下体上刺上一刀。他却拉下枪上的保险,双手持枪,扣紧了扳机。我想到一颗子弹从我的阴道里射出,自下而上贯穿我的头颅。我不愿意自己的死亡也如此滑稽,不禁吓得全身一抖。

    然而,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只有稀薄的精液从我前端喷出,滴落到地毯上,濡湿了我屁股下的一片。

    我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竟在那一刻达到了性高潮,终于羞得大哭出来。

    他把枪插在我的阴道里,好似它只是一束水仙,低头含住我的男根,把那浊液舔舐干净,然后解开我身上的绳索。

    我哭了好一会,根本没有注意到四肢已经重获自由。他把我从地上抱起来,我便立即紧紧环住他的脖子,疯狂地亲吻他的颧骨,他的唇珠,他下巴。

    我哭鼻子道:“你在伤害我。”

    他笑着说:“你不是很爽吗?”

    我不愿意承认,用唇去堵他的嘴巴。他把舌头伸进我的口腔里。枪支从我阴道里跌落在地上。

    我很累。

    全身像散了架一样。都怪他捆绑的技术太烂,我的手脚到现在还酸麻无力。粗暴的进入好像撕裂了我的下体。我觉得很痛很难堪。他推了推我,叫我去洗澡。我说,我不想去,除非你抱我。他道,我抱不动你啊,你一米八五。

    我说,你对我的身高还了解得挺准确的。

    他说,因为我调查过你嘛。

    他什么话都能说得轻飘飘的。他点了一根烟。

    火机“啪嗒”一声响,橘红色的火焰噗嗤燃起,照亮他洁净的面庞。他微微低头吸了一口。

    我端详着他,忽然起了好奇心,翻身压着他,叼走他嘴里的烟,问道,你说的事情都是真的?

    当然。

    我皱眉道,变态。

    他笑,其实他阳痿不能怪我。我当年是割了他一刀,可他是被我吓了之后,自己心理上过不去那一关才硬不起来的。

    我哼哼道,你说得倒轻巧,你的睾丸被别人割一刀试试。

    “我让他割过啊。”他凑到我的嘴边吸了一口烟,道,“我对他说,我和他是孪生兄弟,有个相同的伤口也不是不可以。是他自己不敢罢了。”

    我完全无法理解他。

    不过,我可以理解他的哥哥。谁会和一个疯子计较。我便懒得和他计较。过去的事,刚才的事,还有现在。我枕在他的肩上歇息。他搂着我,和我换着烟吸,度过沉默的一刻钟。

    游戏结束了,我也没能想出合适的安全词。幸好他也不打算继续强暴我。我去洗澡的时候,忍不住问他,我的下体是不是受伤了,它刚才好像流血了,但是我不想去医院。

    他说,没有,只是阴道瓣被撑开了,要不你摸摸。

    我才不要在他面前用手摸自己的女穴。感觉像在自慰。

    他总算没有再折腾我。我和他平静地度过了这一夜。在山上难以听见海边的浪声,因而夜晚特别安静。

    我醒来之后,自然是回家。

    由于冬季海岛游客稀少,所以母亲有时候会去码头帮忙,或者到岸上打工。政府会给海岛上生活的居民一些津贴,但是在生意惨淡的季节,大家还是过得很辛苦。

    我回到家的时候,母亲正坐在后厨门口前处理码头早上送来的一箱小银鱼。这种鱼裹上粉,煎炸后很好吃。不过,我们家炸鱼店里的菜谱上没有它。我猜这箱鱼处理后,会被送去岸上的东南亚餐厅。

    我在她身旁坐下来帮忙。她问我昨晚去了哪里。其实我昨天晚上就给她打了电话,跟她说了我在朋友家里过夜。可她总是要当面多问一次的。我想我也是犯贱。萍水相逢的人对我甜言蜜语,我就念念不忘。朝夕相处的人对我嘘寒问暖,我却不胜其烦。

    我们杂七杂八聊了不到一会,就沉默下来。手上的鱼倒是开肠破肚得很快。我想起她以前总爱悲春伤秋,想着我以后也离开了海岛,留她一个人待在这四处环海的地方,日子该怎么过。她想过很多办法,比如卖掉这间炸鱼店,搬去岸上,到餐厅里做厨师。又或者,养几只狗几只猫,总会有一只比我这条冷血鱼要贴心。她那时还有点幽默感。刚离开我的父亲不久。所有爱意都浇淋在我的身上。她的未来依旧还有很多可能。我长大后,这种话她倒是很少再说,或许是看清了现实,反而迫不及待要看我离开,离开得越远越好。去一个很大很大的地方,去一个见不到海的地方,去一个无论春夏秋冬都人头攒动的地方。不要回来。

    我不小心用刀刮伤了大拇指。她凑过来,皱眉说,你怎么这么不小心。去玩吧。这些鱼你别管了。

    我能去哪里玩呢。海岛就这么一丁点地方。有钱人夏天来这里度假,开一辆自驾观光车,在岛上慢悠悠兜一圈,也就一天的时间。去酒吧里喝酒,去咖啡厅里喝咖啡,去保龄球馆里打保龄球。这就是全部了。

    除了海。一望无际的海。

    这几天,男人都没有过来吃饭。我在伤口上贴了创口贴。可惜洗澡时沾了水,伤口开始发脓。折腾了我好长一段时间。

    反正假期无事可做,我开始着手准备其他几所大学的申请材料,为撰写文书在电脑前挠破头皮。一月份才过了一半,我就患上了开学综合征。开始整宿整宿地失眠,总觉得有浪声在我耳边响。

    他终于来找我了,我正趴在海边的太阳椅上发呆。

    穿着毛衣晒太阳。你还真是别出心裁。他笑道,我刚才去炸鱼店里找你,你不在。我就猜你是不是在海边。

    我问他,找我什么事。

    他说他准备回去了。毕竟他不是来玩的。何况,这附近确实没什么好玩的。

    关我什么事。我重新趴回太阳椅上。这本书刚才看到哪里了。

    晚上去我家吗?他问。

    我没有理他。

    他好声好气求我,上次我只玩了你的女阴,还没有尝过你的男根。小朋友,可以在我回去前满足满足我吗?

    他亲了一下我的脖子。

    我感觉自己是一条鱼。被腥香的饵料勾一勾,就亟不可待地上钓。

    我跟他回到山上别墅,心里七上八下。我做好打算了,如果他这次又戏弄我,我转身就跑。可他居然真的乖乖脱了裤子给我操。我又觉得这个世界不真实。

    不真实的事情多了,就像一个梦。

    我不喜欢太紧的屁股,所以我上他之前,用手指给他拓宽了一下。他做爱时的神色总是比平时冷淡一些。我猜他是不是有点紧张。虽然是毫无根据的脑补,但是这让我更加喜欢他。我进入他的时候,他侧着脸低喘了一声,手臂绷紧,五指抓着身下的床单。我说,你可以挠我。我喜欢别人在我身上留下痕迹。他说,我又不是猫。

    可我觉得他像一只大猫。

    我高潮时,下面也流了一点水。

    他在我不应期时掰开我的腿,埋首在我的胯下,把我的肉缝舔得一干二净,好似在用猫舌头刮他的鱼刺骨。我用手臂挡着脸呻吟,他拉下我的手臂,吻我的眼角。

    你哭得眼睛红通通时,真的好像一条鱼。他对我说。

    我腹诽,哪里像鱼了。你天天吃鱼,没见过鱼吗?

    我在他身上用了四种口味的安全套。频繁地高潮,频繁地射精,到后面我硬着阴茎,却再也射不出来的时候,感觉很痛苦。但我舍不得他走。想在他的体内射好多好多精液标记他。他走了,我就不能骑着单车,到山上的别墅去看他。母亲少一个聊天的好友,炸鱼店少一个慷慨的客人。可是他留在这里,我终有一天会厌烦他,就像我厌烦我的母亲。唯一给我不满足的,只有大海。我不想看到这样的结局。

    他离开前的最后一天晚上,我失眠得更加厉害了。

    我半夜摇醒熟睡的他,问他哥哥真的死了吗?

    真的死了。

    我这才心底一阵荒凉,不由问道,他是怎么死的。

    车祸死的,你知道的,人生总会有很多意外。

    半夜被我吵醒,居然还能说这么多废话。我不由怀疑,他刚才根本没有睡着。

    不会是你杀的吧?

    ……就是我杀的。

    我沉默了好一会,问他:“到底哪一句是你的真话。”

    “我说的都是真话。”

    “你骗我。”我立即有了精神,“你还说过你是一名图书出版商,你忘了?”

    我自以为找到了他言语的漏洞,可以以此要挟他。

    他道:“……没骗你,我是出版禁书的。”

    他真的要走了,一大清早叫醒我,问道,你不起床亲亲我吗?

    冬季的天空亮得很晚。太阳才刚刚跃出海面。我晚上失眠,现在就困得要死。清晨,是一团蓝青色,和他的眼睛一样。我不想面对他。

    他说,要不,我送你一个礼物吧。

    我这才从被窝里探出头来。

    他给了我他平时点烟的火机。

    我发脾气道,你在耍我吗?

    你喜欢抽烟。他道,我想你在点烟的时候想起我。

    我终于忍不住了,问出那句话:“那你还会回来吗?”

    “当然。”他惊讶道,似乎不理解我竟然是为这件事情而踌躇伤心,“我夏天会回来的。有时间的话,春天就可以回来。我的工作没那么忙碌啦。”

    他说他说的都是真话,那这句便是诺言。我这才安心下来,把他送的火机握回掌心里收好。

    算了,你继续睡吧。

    我没有亲他。他只好自己弯腰吻了吻我的唇。

    我开心起来,哪还睡得着,立即从床上蹦起来,难得吓了他一跳。我这会闹着要去码头送他。

    我们磨磨蹭蹭走到山下,已是天高海阔,晴空万里。

    他登上第一班轮船,在甲板上对我招了招手。我忽然想起出海的父亲,当年也是这样对我说再见。

    那一刻,我觉得他夏天回不回来也不要紧了。

    父亲是幻想,母亲是现实。

    终有一天,我也是要回到岸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