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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院

    “我以为我已经死了,可我摸了摸左心房的位置,它还在跳,我还活着。”

    那么强烈而有力的心跳,我用手仔细按了按,却没有疼痛的感觉,在昨天,那里被一把冰冷的刀毫不留情的深深刺入,那个人眼睛里带着浓重的憎恨与一丝害怕,还有些挣扎与犹豫,我知道,那是他第一次动手见血。

    我从他的瞳孔里看到了我的身影,我就站在那里无比冷静的望着他,没有躲闪,没有叫人进来拦下他,缓缓流出的血很快染红了我的衣服,他终是没有狠下心,退了开来,踉踉跄跄的跑了出去。

    我一直都当他是一个纯良无害的少年,他会把路边流浪的小狗小猫带回家一直收养着,尽管我觉得那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

    我从来都不会怜惜任何一个可怜的生物,他说我的心和血都是冷的。

    我从来都没有否认过,我是一个冷酷无情的人,可没有人知道,我对他是多么的小心翼翼。

    自从我彻底掌握了朱家以及一些暗中势力,很少会有人主动招惹我,他们不敢,因为我曾经把一个企图对我拳脚相加的人打折了一条腿,后来那个人成了一个瘸子,只能一拐一拐的走路。

    我就站在那看着手下一棍又接一棍狠力的打着,直到那人痛得再也没有了张扬的力气,流了一水儿鲜红的血,我再没有多看他一眼。

    我一度认为我是一个无情的人,我不会再受任何心理创伤,尽管我身上有着大小不一的伤痕,可也早就结了疤,无关痛痒。

    直到昨天,我才知道,我错了,错的很彻底。

    我醒来的时候,我的手下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了快一天,医生整整抢救了一整夜才把我这条命从阎王手里捡了回来。

    陪我出生入死的兄弟,也是我最好的朋友杨言行,把余子温带到了我的病床前,他问我怎么处理。

    我眼睛直直看向余子温,他低着头,从来都柔软服帖的头发此时已经凌乱了很多,单薄的身体在微微发抖,他在害怕,害怕不择手段的我。

    原来他怕死,我忽然醒悟,可我从来都不怕死,比死亡更可怕的东西太多了,比如昨天的那把刀。

    我突然觉得之前我对他莫名的喜爱有点可笑,可笑我的一厢情愿,可笑我的真心在别人那里一文不值。

    我就那样一动不动的盯着他,我想看看这个人的心是不是也像我一样是冷的。

    大概盯了有将近十分钟的时间,我的眼睛有发酸的感觉,四周很安静,可我的心里仿佛有一团巨大的怒火就要湮灭了我的理智,我真怕忍不住就下去掐死那个人,连忙将头扭向一边,我听到我干涩的声音在四周传播开来,“放他走吧。”

    直到余子温走出了病房门,我都没有回过头。

    杨言行看着我一副冷冰冰,没有人气的样子,劝着我道:“你这又是何必呢?我早就跟你说过了,余子温这个人不适合你,现在出事了,你心里不是更难过,他这样的人,注定和我们不是一类人啊。”

    我仍旧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没有回他的话,杨言和看我不愿多说的样子,叹了口气,悄悄的退出了病房。

    没有人来打扰,这间病房显得空荡而又安静,我动作缓慢的在病床上坐直了身体,看着正面对着我,悬挂在墙上的钟表。

    一种常见的圆形镶边,没有其它多余的修饰,分针秒针在当中有序的走着,不知看了多长时间,周围“叮”的响了一声,然后我看到了几个年轻的护士打开病房门。

    她们询问了我的身体状况,我非常配合的回答了她们的问题。

    换了药,护士们便又走了出去,病房里又是静悄悄的一片。

    我掀了盖在身上的薄毯,走到一个半开的窗户边,看着医院道路旁来往匆匆的车辆,心情如同这个暗淡的秋天般萧瑟。

    看了一会,我将窗户关上了,这个秋天有点冷。

    我转过身,走到病床的桌子旁,拿起了我的手机,拨通了一个电话,那边很快就接听了起来,

    “他的事以后你们不用管了。”

    说完我便挂了电话,重新躺在病床上,闭上眼睛,我想我需要睡一觉,睡一觉就好了。

    可任凭我怎么努力的想睡着,却怎么也睡不着,脑海里翻来覆去的都是染红我衣服的鲜红的血,太刺眼了,我摇了摇头,想要赶跑这些画面。

    它像专门跟我作对似的,来来去去,反反复复的不断在脑海里闪现着,不放过我。

    我将手放在我的心脏处,问它,“哦,是你在滴血吗?”

    它依然有规律的跳动着,没有回答我。

    事实上,我见过了很多血,对手的,朋友的,家人的,还有我自己的,却没有一次令我这么深刻,深刻到刺心的疼。

    我意识到这样不行,我强迫自己睡着,一遍又一遍的在心里默默念着,该睡觉了,该睡觉了,该睡觉了……

    不知道念了多久,我渐渐被催眠,脑袋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

    醒来的时候,四周是黑漆漆的一片,我瞅了瞅,只能看到窗户边隔着玻璃的月光。

    值得高兴的是,我做了一个好梦,听别人说,梦里什么都会有的,我从前不信,现在却是相信了一些。

    在梦里,我只有十岁,那时候我还是个孩子,却很笨拙,周围同龄的小孩都喜欢缠着他们的家人,可我不一样。

    我的家人对我很严厉,告诉我,“你要学着做一个独立而又优秀的人。”

    我那时是个听话的孩子,自己眼巴巴的瞅着别人家的孩子耍小脾气,我感觉既羡慕又无趣。

    羡慕的是有人可以纵容他们随意的使小性子,无趣的是我循规蹈矩的生活。

    有天,我在学校附近的一家玩具店看上了一个飞机模型,非常喜欢,我想得到它。

    于是,放学回了家,我第一次开口向我的母亲索要一样东西,让我欢喜的是我的母亲答应了。

    第二天,我在那个玩具店看到的飞机模型就被放在了我的小书桌上,当我看到的时候,完全是惊喜的。

    那是我小时候最高兴的一天,我得到了心爱的东西,还感受到了我家人对我的爱,虽然对母亲来说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情,但是那时的我在心里面暗地里高兴了好长一段时间。

    心爱的玩具和被爱,那时候我都有,梦里的我开心的笑了。

    梦醒了,这样的事情就只能当做是一种埋在心里深处的缅怀,偶尔就好,毕竟没人会沉浸在短暂的开心之中。

    拿起手机,亮了屏,我看了看,上面显示凌晨两点钟,我这个人有一个很不好的坏毛病,一旦被吵醒就很难入睡。

    所以我睡觉的环境基本上都是非常安静的,可我家里的抽屉里还放着安眠药,为了防止我意外失眠。

    其实我是一个很暴躁的人,很少有人知道,我内心时不时的浮躁,不过我能控制住,爆发的时候还算比较少。

    现在我感觉又有点焦躁,焦的是什么,躁的是什么,我具体也不说清楚,只是心里皱巴巴的一团,想揉开,又揉不开,不想管,又真真实实的在那存在着,干扰着我的情绪。

    我急于舒解我的情绪,右手习惯性的摸口袋,摸了个空,我才想起我在医院,在医院禁止抽烟。

    我将手伸回来,想着等出院了再抽也行,我烟瘾不是太大,那东西也会让人上头,偶尔抽一根就可以。

    我重新闭上眼睛,依旧是漆黑一片,睁开眼睛和闭上眼睛的感觉是一样的,我睡不着了。

    离天亮还有四五个小时,我闭了会,又睁了开,我要等到天亮……

    早上七点的时候,医生来我的病房,给我做了个例行检查,没有太大问题,恢复的还好。

    随后护士们又进来给我放了一份早餐,是白粥和包子。

    我猜包子一定是素馅的,因为我是个病人,医生常常说,病人要饮食清淡。

    我咬开包子看了看,果然是素馅,看着看着我又觉得自己生个病就变无聊了,居然连包子是什么馅都要猜一下。

    等吃完了早饭,又有人将餐盘收走,刚有些人气的病房,随即又恢复了死气沉沉的样子。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杨言行又来医院看我了。

    我看着面前的人,眼睛下面有一层淡淡的乌黑,想来也是没有睡好,我病了就什么都不管了,但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我知道他一直帮着我这个兄弟,为我忙前忙后。

    杨言行看着我依旧苍白的面色,眼睛也有些黑眼圈,说道:“朱家那些事,我在处理,公司现在也发展的很好,下面的人该清的我都查了,你好好养病。”

    我知道杨言行是为了不让我担心,才这么说的,我这些年来最信任的人就是他了,他从来都不会反对我,我知道他把我当最好的兄弟,所以我很珍视这份情谊。

    我直起身子,拍了拍杨言行的肩膀,面色认真的对他说道:“等我好起来。”

    杨言行拿着水果刀削着一个苹果,一圈一圈的苹果皮被削了下来,落在果盘里,“会好的。”

    一整个苹果很快就被削去了全皮,杨言行用刀将苹果切成小块,拿了小签子扎在上面,弄好了又递给我。

    我拿起其中一个尝了尝,味道是甜的,又有一些涩,大概是这个苹果长得不是太成熟的时候就被人摘了下来。

    我吃完了一个,问杨言行外面的情况,他一脸平静的如同说家常话似的回答我的问题。

    我听着他说的话,看着他正经的表情,忽然有点跑神,有时候我会觉得很奇怪,我们两个这样不多话,面上又没有多少表情的人是怎么深交的?

    后来我想明白了,大概是一类属于面冷心冷的,一类属于面冷心热的,杨言行属于第二种,而我是第一种。

    所以我们两个人才会慢慢靠近,我想接触那种炙热的感觉,而他想融化我这种冰冷的感觉。

    我记得第一次见杨言行的时候,是在学校附近的一条小巷子里。

    那天我从学校回去的时候天色已经大黑,因为不想让家里人担心,我选择了平常很少走的小巷子,那样会节省很多时间。

    只不过听说那边经常有小混混或者社会青年出没,那时候,我想我只是个学生,他们不会连毛都没长齐的学生都欺负吧,现在想想,我那时候也是天真的可以。

    我顺着小巷,紧挨着墙根走,小巷子路很窄,我还要留给别人有经过的空隙。

    走了大概三分之二的时候,小巷子前面有一个拐角,我听见了几个人骂骂咧咧的声音。

    我停住了脚步,想着这种事情还是不要管的好,我也不是一个多管闲事的人。

    往前走了几步,我又停了下来,步子退了回去,殴打的声音越来越清晰的传入了我的耳朵中。

    我趴着墙角,漏出两只眼睛往那里看了看,这条路没有路灯,今晚的月亮也不是很亮,所以我只看了个模模糊糊的情形。

    直到那些人歇了骂声,停了动作,呼啦啦的走人,我才从墙角出来,是的,我亲眼目睹了一群人殴打一个人的情形,并且没有上前阻止和帮忙。

    想来,那个时候我的心也是冷的,否则别人看了早就打电话报警或者上前保护。

    我慢慢走到了那个男孩的身边,看着他被打的鼻青脸肿的样子,忽然有点嫌弃,太丑了。

    我踢了踢他,那人动了动,眼睛朝我看来,但是我心里却被吓到了,因为这个人的眼睛里带着非常明显的厌恶与憎恨。

    我不知道他在憎恨谁,我只是一个刚好路过的过路人。

    我问了他的名字和家里人的电话,然后我用手机联系了他的家人,很快就来了几个人,着急忙慌的查看着那个人的伤势。

    我似乎成了空气人,我觉得我的角色演完了,该退场了,于是,我没有多留,继续往我回家的方向走去。

    回到了家,我的母亲问我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晚,我撒谎说学校有活动就晚了会。

    我的母亲听了并没有怀疑我,因为我一向是个听话懂事的孩子,这样的孩子说谎的几率几乎为零,当然,有时候听话懂事只是一个表象。

    我走进我的房间,放下了我的书包,掏出今天学校老师布置的作业,认真的写着。

    写了一半,又想起晚上小巷子里的情形,我停了笔,想了想,或许,我以后都不会再走那条路了。

    如果有危险,最好的方法就是将那危险有可能发生的机会杜绝了。

    我继续写作业,写了一会又停了,我想我还需要准备一些防身的东西,比如一根木棍,如果也遇到今天那帮人,我要一棍子打在他们的头上,这是正当防卫,我的自我保护意识很强。

    如果你要欺负我,不好意思,我拼了命也要让你不死也伤。

    作业终于写完了,我关了房间里的灯,盖上被子,很快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第二天我醒来的时候,阳光从窗户边照了进来,依然是晴天,我揉了揉眼睛,从床上起来,开始日常的穿衣洗漱吃饭,然后上学。

    学校的课程循序渐进的在前进着,听了一上午一下午的课,放学铃声终于响了起来,教室的同学们三五成群的回了家。

    我收拾着课本和书包,也走出教室准备回家。

    今天我回家选择的是路宽人多的道路,四周是人们说话的声音,嘈杂而平和。

    我步子不停的走着,走了一段路,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脸,停了下来。

    依旧是昨天那张脸,仍然鼻青脸肿的样子,只是眼神里平静了许多,直直的朝我看来。

    我心里有点奇怪,这个人难道记恨上了我,就因为我袖手旁观?

    我往前走了几步,那个人站在那里,还是看着我。

    我走到了他的面前,没有任何表情的看着他,“有事?”

    他并没有回答我,还是站在那里,莫名其妙,我决定绕着他走。

    刚走了一步,那人又走到我的面前,他看着我,开了口,说道:“我叫杨言行。”

    我更加觉得奇怪,你叫什么名字跟我有半毛钱关系?

    我没有搭理他,继续绕过他,准备走。

    他又追上来,我抬头看着他,他似乎比我高,因为我要仰着点才能看到他的头,我发现他的耳朵似乎有点红,他又开口道:“交个朋友。”

    我看着他朝我伸出来的手,明白了,他是想感谢我,于是,我也伸出手同他握了握,“朱渊。”

    我说了我的名字,然后将手抽出来,再看他时,又发现这人居然笑了。

    我心里觉得这个人有点傻,这个样子还笑的出来,还有,现在这个样子,笑的的的确确是难看。

    我内心又嫌弃了他一把,绕过他,走了,这次他没有拦。

    回到家,我在房间里日常写作业,写完了又想起杨言行那一张鼻青脸肿的样子,当时只觉得傻,现在想起来却想笑。

    想着想着,我就真的笑了起来,笑了好一会才停下来,然后关了灯睡觉。

    睡之前,我感觉我的嘴角还留着笑,有人说想要当我的朋友,我觉得这个人傻透了。

    晚上我做了一个梦,梦里的我笑着叫一个人傻子,叫了好多遍,觉得还不够似的,一直叫着。

    醒来我吃了早饭,又走路去学校,走到楼下的时候忽然看到了杨言行,他的脸似乎消了一点点肿,我走过去,他走在我旁边,与我并肩走着。

    我不知道他是怎么得到我家地址的,以为他一大早来找我是有事要说,结果走到学校门口,分开走的时候,他一句话也没说。

    他不说,我也不会问,也许他只是想找个人一起去学校,只是我想多了。

    结束了一天的课程,我从教学楼下来,走到校门口,又看到杨言行站在那里。

    这次我知道了,他在等我。

    我走过去,两个人一同走了段路又分开,各自回了家。

    后来我们从去学校的那条路一直走到现在,我从思绪里回笼,杨言行还在说着一些事情。

    陪我聊了一会,杨言行便又走了出去,我看着他的背影,又同记忆里第一次遇见他时候的身影做比较,发现这个人内敛,沉重了许多。

    我想起了杨家,知道杨言行身上背负的东西不比我少,无论如何,这个人我都要护着。

    我已经住了一天院,但时间并不允许我做太多的停留,在第二天,我对医生说了我要出院的要求,医生劝我多住院观察,我执意要走。

    本来手续都搞的差不多了,半路杀出个杨言行,一把把我摁在病床上,不让我走。

    我挣了挣,生病的人一般都体弱,我也不例外,杨言行的力气很大,因为这些年他学了不少拳脚功夫,挣了一会没挣开,我又坐回在病床上,无奈妥协道:“再住两天,不能再多了!”

    杨言行看我放弃了挣扎,执着的样子,点了点头:“行。”

    于是,我在医院住了四天院,出院了,走出医院的时候,我看了看天空,仍然是灰沉沉的一片。

    我坐在经常用的一辆车上面,司机还是以前的司机,好像一切都没有变,但我知道,还是变了。

    没一会,车子便抵达了我之前住的公寓,手下护送着我走到家门口,我拿出钥匙开了房门,让他们都下去了。

    打开门,看着客厅的客桌上似乎有点些微的灰尘,这个房子已经四天没有人来过了。

    我在很早之前住的房子是在城中心地段最好的一套别墅,别墅很宽敞,房间采光也很好,设备也很齐全,我每天一个人早出晚归的住在那,心里却感觉空落落的,像悬在空中一样,没有着地,没有安全感。

    后来我遇见了余子温,我重新买了套小公寓,里面的东西都是我和他一点一点添置进去的,再加上余子温捡来的流浪宠物,这个公寓变得拥挤了起来,我感觉到了真实。

    很长一段时间,我都会早早的回这个公寓里,看着安静看书的少年,还有窜来窜去的猫猫狗狗,我心里面觉得热闹非常。

    现在这个公寓的人和宠物都不在了,我看着周围冰冷的家具和电器,我又成了一个人。

    我走到冰箱旁边,打开冰箱门,里面还放着一些蔬菜和肉类,这是余子温留下的。

    我不会做饭,有次在家里蒸米饭,愣是把锅都整黑了,后来就再也没有动过手做饭。

    余子温的厨艺特别好,我每次看着他将一样一样的食材整齐切开,下锅烹饪,诱人的香味,鲜艳的色泽,美妙的味道,勾的我都会忍不住多吃几碗饭,那种吃到胃里饱饱的感觉,很让人满足。

    不过,现在会做饭的人已经走了,这些食材已经没有用了,只能当个摆设,我关上冰箱门,又往主卧走去。

    很干净只有一张床,桌子上什么也没有,余子温没有给我留下任何只言片语,像没有来过一样。

    我走了出去,去倒了杯开水,放在客桌上,热气缓缓的在杯子上沿升腾着。

    冷了几分钟,已经看不到热气了,我重新拿起水杯,用手感受了一下,水变成温热的了。

    我喝了几口温白开,又将杯子放下,强打起精神,去了书房,坐到书桌旁,打开了电脑。

    看了看,上面累积的公司大小文件还有其他方面的都搁置在那,等待着处理。

    我一个一个的看过去,大脑细胞开始高速运转,一心放在工作上面,等处理了大半,扭头看了看窗外,天又黑了,我好像忘了一件事。

    我站起身来,肚子里突然传来了抗议的声响,我想起来了,我忘了吃饭。

    拿手机给手下打了个电话,没几分钟,便有人按响了门铃,我走过去开门。

    将食物从袋子里面拿出来,我一一打开包装盖子,我点了一份披萨和一份甜点。

    我喜欢吃甜的,虽然吃多了会腻,但在吃第一口的时候,你不得不承认,确实让心情好起来了。

    几分钟吃完了饭,将餐盒扔在垃圾桶里,我又摸着电脑,继续处理工作。

    等全部处理完的时候,外面的天色已经发白,我关了电脑,走进卧室,休息了会。

    凌晨六点多的时候我又醒了过来,起床洗漱换衣,看着衣柜空了一半的位置,一秒钟,我又关上了衣柜门。

    从冰箱里拿出牛奶和面包,解决了早餐,我便出门开车前往公司。

    上班的早上,路上总是拥堵的,每个人都在为生活起早贪黑,我也不例外。

    到达公司的时候,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时间,早上七点多一点,走进公司,来的早的人已经就位了,我按上顶层电梯,走进了办公室。

    窗明几净,我坐在椅子上,又要开始一天的工作,上午期间,助理,秘书陆陆续续的汇报着近日的工作。

    我认真的听着,做了决定,让他们下去执行,中午的时候吃了订的外卖,下午又简短的开了几个会,忙忙碌碌的生活每天如是。

    下午五点的时候,秘书又来汇报,“有一个新成立的公司,想和您谈谈城西的那块地皮。”

    我听了感觉蛮有趣,“这个公司叫什么名字?”

    “飞氧公司,他们约在晚上七点,在梦辰俱乐部。”秘书答道。

    我答应了下来,秘书从办公室退了出去。

    有些人总以为风平浪静,想搅一搅风浪,倒是个有胆子的人。

    晚上六点,公司的人差不多都下班了,我整理了些资料,叫人开车去了梦辰俱乐部。

    用了将近十几分钟,到达了地点,我从车上下来,手下的人跟着我一起走了进去。

    一眼望去,里面很热闹,形形色色的人都在这里面掺杂着,有个服务生看到我,便引我走到了一个包厢里。

    打开包厢,里面的人立刻从沙发上站了起来,满脸堆着笑,“朱总,您来了,快坐!”

    我点了点头,坐在了另一边的沙发上,开口道:“听说你要谈城西的那个生意?”

    我不喜欢废话,直接挑开了说。

    那人笑着脸继续说道:“我们这个公司是刚刚成立的,听说您这边要做城西的生意,就想着跟您谈一谈。”

    “刚成立,就谈这么大的项目,看来你这个公司倒是有什么比其他公司的过人之处?”

    “那倒没有,就是先来跟您协商一下,成不成还得看您。”

    “哦?不知道贵公司以后想要发展哪方面?”

    “不瞒您说,今天跟您谈这个生意就是想往房地产方面发展的,城西那块地确实是块好地,位置好,听说近几年还有政府扶持项目。”

    “现在想拿下这块地的人很多,不知道你们公司愿意出多少价?”我问道。

    “朱总,您知道我们这公司刚开,很多方面还需要经营改善,您开一个价,我们这边都好说。”

    我伸出了三个手指头。

    “三百万?成,没问题!”

    我看着对面的人急切的样子,心里面有点恶心这副嘴脸,三百万你拿的出手,谁给你的脸?

    “我考虑一下。”

    对面的人高兴的笑了笑,以为有机会,又说道:“朱总,我今天还给您带来一个惊喜!”

    “哦?”我倒是不知道还有什么能让我惊喜的。

    话音刚落,便看见一个男人走进了包厢,越往近了走来,我越觉得惊,却没有喜。

    白嫩的脸庞,眼角微微向上的勾人眼睛,挺秀的鼻梁,微薄的嘴唇,眉目之间倒是像余子温多些,只不过这个眼睛更勾人。

    我看着他慢慢走到我身旁,低着头看着我,叫了声:“朱总。”

    我拿起桌上的一杯酒轻轻摇晃着,问他:“会喝酒吗?”

    “会的。”那人直直的用眼神勾着我,我的心却没有波澜,像是很像,终究是俗了,我记得余子温喝一口酒都会呛着,喊着辣。

    我靠近那人,伸手在他脸上抚摸了下,有淡淡的粉层,不似余子温那般自然光滑的皮肤摸起来舒服。

    我收回了放在他脸上的手,将酒杯重新放在桌子上,失了兴趣,站起身来,“我等会还有个约,下次再谈。”

    “朱总……”我听到有人在身后喊我,我没有停下来,坐着车回了公寓。

    这世上总有些人以为你喜欢什么,便硬塞给你一件劣质的仿品,再像又怎么能一样?

    洗了个澡,我躺在床上,仔细闻了闻,上面似乎还有少年的味道,一种很清新的感觉。

    我觉得我不能再留恋了,或许应该换个人,没想多久我就睡着了。

    早上起来,我再次环顾了这个已经住了很久的公寓,收拾着东西准备搬到原先的别墅里,这个公寓,我决定落了锁,是时候封存住这段感情了。

    等我将东西搬过去的时候,好友杨言行给我打电话,要来看我,我告诉他我又搬回来了原来的地方,让他到那来找我。

    看着久违的地方,不由得感慨,兜兜转转,我还是回来了,将东西放回原来的地方,我便休息了会。

    刚从楼上下来,便看到了杨言行的身影,我同他一起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杨伯父最近怎么样?”

    “身体还行,没什么大病的,就是老催着我去继承公司,娶个老婆。”杨言行回道。

    我看着杨言行面色微红的脸,又有点想笑,这么大人,怎么还脸红,“赶紧找个。”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急。”杨言行一脸平静。

    随后又问我道:“你呢?”

    “不会再找了。”我回道。

    “除了他,就没人能走进你的心里了?”

    “大概我的心很小。”我只能这样回答。

    “我一直很好奇,余子温身上有什么闪光点?”也许在杨言行看来,余子温真的就只是一个长得好看的花瓶,并没有什么特别的魅力,可于我不同。

    究竟是什么时候动心的呢,我回想了下遇到余子温的情形,第一次是在我回家的路上,偶然看见了一个俊美干净的少年在商店门口躲雨,明明衣服都被淋湿了一大半,也丝毫不影响少年的气质,反而越发的出尘,当时我只是心里微微感慨了下,就没在意了。

    第二次,是在公司的求职简历上看到了余子温的简历,后来他在公司上班,每天经过的时候,都能看到他脸上洋溢着的笑,很青春的味道,我没有那么自在的青春,后来看入了迷,我就想,为什么一个人能天天这么开心呢,他的生活是怎么样的,是不是与我是完全不同的世界。

    再后来,余子温在我眼前出现的频率越来越高,我想,或许我能靠近一点,靠近之后,我又想霸占着这个少年,我觉得我是一个不知满足的人。

    之后一直到现在,我忽然有点迷惑,究竟是我不满足还是余子温不满足,今天我想明白了,是我们都不满足。

    我不满足余子温对我的不在意,余子温不满足我对他的控制。

    我不知道是什么给余子温的错觉,我从来都没有控制过他,我承认我霸道,可我从来没有查过他的电话,来往,以及限制他的出入自由。

    我只要回来的时候能看到他,知道他不会离我而去就行了。

    我不知道我哪里做错了,跟我在一起余子温的笑容越来越少,我更希望他开心,毕竟我已经很不开心了。

    起初,余子温要将路上捡来的流浪猫带回去养的时候,我是非常生气的,我讨厌脏兮兮,毛绒绒的动物,为此,余子温同我冷战了好几天。

    是我先受不了了,我妥协了,余子温从此捡来了好几只猫猫狗狗,我再没发过脾气,我很少对人妥协,对他,我真的是尽心了。

    我以为我的妥协可以换来一段平静的日子和余子温的感情,所以这种状况延续了很长一段时间,那时候,杨言行总说,我都不是我了。

    是啊,我都不是我了,可别人还是别人,我能感觉得到余子温从来没有对我放下过防备,我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我也很想知道。

    我所有的妥协与温柔都给了余子温,余子温却像毫无所觉似的,一如往常的客客气气的对我。

    原来有人比我的心还冷,有段时间我一直觉得很累,觉得这样既拖累了自己,也拖累了余子温。

    有天我同余子温开诚布公的谈了一下,我只问了他一句:“你想离开吗?”

    他用单纯干净的眼神看着我,没有回答,没有一个确切的答案,是不是代表他也动心了?

    我又舍不得了,我想,只要留着他,看着他就好。

    可是我又忘了一件事,就是看的住人,看不住心啊,是我幼稚了。

    再之后,余子温向我主动说了分手,听到的时候,我心情很平静,我想我终于不用做一个恶人了。

    我没有过多的犹豫,就答应了下来,余子温自由了。

    我的生活又恢复了一滩死水的样子,我以为不会再有涟漪,就这样日复一日的生活着也是可以的。

    后来我发现我又天真了,哪有真正的风平浪静,只不过快要卷发暴风雨时候的表面而已。

    血淋淋的现实给了我一个重击,感情对于我来说是一个巨大的累赘,如今的我,已经决定抛弃了。

    是的,我抛弃了……

    我不再想,回过神,回杨言行的话,“他身上有一种很纯粹的东西。”

    “别人身上没有吗?”杨言行又问道。

    “不一样的。”没有人能替代的。

    杨言行沉默了许久,开口道:“你喜欢就好。”

    “我不会再感情用事了,你放心。”我眼神十分坚定的说道。

    “我放心,让人不放心的是你,最近你家里怎么样?”杨言行转了个话题。

    “没发现什么动静,暂时安生了一会。”

    “还是要小心注意着点,那几个老家伙都是人精,不要给他们抓了把柄。”杨言行神色凝重的说道。

    “现在老爷子死了,这些人在这上下翻腾,老爷子活的时候这些人怎么不死了?”我气愤的说道。

    朱家那一帮人都是吸人血的蚁虫,生怕别人抢了他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