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痛苦骑士守则：永无止境的路途

    沐止息进入了虫族血井，深红的血色再一次覆盖缠绕上他，随着他接受最终洗礼，菲尼克斯之光也发生了剧烈的异变。

    一瞬间，血井中的猩红脉络就像树枝一样张牙舞爪的弥漫出来，攀附上菲尼克斯之光的每一块金晶墙壁，不过多时，这艘巨大的宇宙战舰，就已经变成了一个深红色的巨茧，像是有着心跳一样搏动着。

    与此同时，所有的虫族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一股强烈的意念涌入了它们的脑海，那是主君的情感，倒灌进了所有虫族的脑海。

    主君的破茧，是用他自己的痛苦绝望建筑的，在他完成洗礼的那一刻，他的情感是怎么也藏不住的，那强烈的不甘是对命运的痛苦挣扎，主君的痛苦也让全体虫族痛苦的哀嚎，它们与主君是一体的，或者说它们只不过是，主君的一部分。

    白渊捂住了头，一时间感觉到了自己体内无数的欲望翻滚，激烈的像是要爆炸了一样，念力前所未有的增幅到了一个新的强度，主君的杀欲清晰的传递过来，让他只感觉无法控制自己的神智，与此同时，停留在地球上的所有虫族都开始发疯了一样对着自身以外的活物发动了袭击。

    白渊牙呲目张忍受着这股极度的躁动，但是很快，他身上的伴生战甲安抚了他灵魂的躁动，让他在痛苦中得到一丝神智的清明。

    伴生战甲控制住了他和主君的共鸣，避免了他在这一刻成为主君意念爆发的牺牲品。

    白渊清醒过来，震惊的看着自己的双手，漆黑的伴生战甲带着金色的光彩条纹浮现在他的体表，像是最坚固的护盾，保护住他的心神。

    一滴泪水，无声的滴落了下来，滴在了白渊的手掌上，接着更多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了下来，白渊看着这滴泪水，抬起了头，隔着厚重土层望向了菲尼克斯之光的方向，这并不是他在哭，这是主君的泪水。

    主君……在哭……为什么要……哭……

    虫族的洗礼加冕，对于主君明明是最重要的……主君进行加冕本应该说明主君的身体恢复了才是……应该是最值得高兴的事情才是……

    怎么会是痛苦的……

    白渊突然愣住了，这一刻他清晰的感觉到，一股缠绵留恋不堪的思绪再度被传达过来，隔着数万米的距离，主君想要的是……幸福啊。

    “止息……成为主君，他不幸福吗？”

    白渊顿时对自己冒出的这样荒谬的想法惊呆了。

    将要征伐宇宙，成为一方霸主的主君，对成为主君感到不幸福，主君他内心深处，不想成为虫族。

    白渊迷茫了。

    附属虫族存在的意义就是实现主君的愿望，主君不想成为虫族，那他们不就没了存在的意义。

    白渊低头，握住了脖子上的流光，从刚才开始流光就因为主君念力的剧烈辐射，一直不断的嗡鸣着，像是要诉说什么，但是很快，随着念力辐射的回落，它回归了安静。

    洗礼，结束了，再没有多余的思绪传达过来。

    新的主君，真正的诞生了。

    顾泽不明所以的看着突然抱头痛苦怒吼又突然停下开始无端哭泣的白渊，以及旁边像被按下暂停键的一干虫族，不知道他们这是怎么了。

    白渊震惊的看着手里的流光，不知所措的看向了顾泽。

    就在刚刚，他与主君的感应被单方面切断了，再感应不到丝毫。

    放出念力感应也无果后，他突然反应过来，他被主君，抛弃了。

    “白渊，”顾泽吞了一下口水，看着像个生化武器一样危险的白渊，咬咬牙鼓起了勇气走了过去，掏出了沐止息交给他的那枚试管。

    “这个，是沐止息让我来给你的。”

    “止息？”白渊终于转过头来看向这个渺小却不怕死的人类，有些颤抖的接过试管，疑惑的问，“给我的？”

    “是……”顾泽忍住恐惧，看着面前接近两米，周身被漆黑战甲包裹，身上倒刺突起，散发着强烈威压，让人不敢靠近的白渊，回答道。

    “他说吃下去就可以了。”顾泽吸了口气继续说道，“这里面是，你所有为人的记忆。”

    白渊愣了一下，这正是他想找的东西，主君知道了吗？

    所以才视他为背叛吗？那为什么不立刻处理掉他？为什么不立刻抓他回去？为什么啊？这是大不忠的行为啊！虫族不能有叛徒！

    为什么只是……抛弃了他。

    难道他连回去面见主君受审的资格都没有了吗？

    白渊一时间只觉得被抛弃比被处理更无法接受。

    他握紧了那枚试管，头一次没有按照要求把它服下，白渊自己都没有感觉到，他已经不像个虫族那样绝对服从主君的命令了，他与其他虫族截然不同，他有属于自己的意志和想法，不再仅仅是主君的依附品。

    被抛弃了的白渊并不愿意接受这个现实，他心如乱麻，突然想起了身后那群因为主君念力爆发而失去了自我意识的虫族，对着他们打了个响指。

    秋少瑜他们虽然看起来和过去还是人类的时候无异，但是其实本质上只是被灌输了原本记忆和行为模式的虫族罢了，做为虫族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雄主，白渊还是有权利控制他们的。

    立刻的，秋少瑜等人又“活了”过来，他们惊讶的看了看白渊，马上“明白”了他的意思。

    “白队，沐队跟我们说让您在掌握这幅战甲前，无论如何不要回到菲尼克斯之光！”秋少瑜看着调换方向，准备离开的白渊，焦急的开口。

    “是啊，沐队是这么说的，你现在回去一定会被杀死的，他给你准备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你跟我们走吧！”俞杰也赶紧开口说道，他们受沐止息提前种下的bug影响，又恢复了原本的行动力和意识，沐止息把他们的所属标记改成了白渊，此后白渊就是他们的主人。

    “对，他还说让你取回记忆一定要暂时远离他，具体原因你取回记忆就知道了。”刘栩也跟着附，“他说这是为了保护你，请你不要辜负他的安排。”

    “现在您和主君的感应已经完全切断了，他找不到你的，在换能环建成之前我们都可以躲在地上，跟我们去极乐城吧，等最后我们再偷偷搭乘穿梭舟回到菲尼克斯之光上躲起来。”小秦也紧跟着说到。

    “止息叫我这么做？他要保护我？为什么？”白渊又惊讶了一下。

    “服下记忆结晶，答案就在里面，沐队是这么说的，他不会骗你。”老罗叹了口气，又重复了一遍，“具体我们不清楚，只能说，他为你牺牲良多。”

    “虽然知道你已经不是过去的你了，但是，白渊回来吧，禹洲市需要你。”站在一旁的顾泽也忍不住发话，他来这里就是为了让白渊恢复人性恢复记忆。

    听了顾泽这么说，白渊却低下了头，默默注视手上的记忆结晶，却突然不打算按照沐止息的命令服下记忆光球。

    “抱歉，容我拒绝，主君……止息现在才更应该需要我。”白渊看着顾泽和秋少瑜等人，在他们惊讶的目光中摇了摇头，他打算回到菲尼克斯之光，面见主君，坦诚一切，“我不能就这样离开，我不能……再随便离开他，我得回去找他。”

    白渊这样想着，这股特殊的情感占据了他的心头，主君彻底洗礼的改变让他有些深深的不安，而且他可以接受主君迁怒于他而把他碎尸万段，却唯独不接受莫名其妙的叛离。

    白渊也说不清这股驱使他想回到菲尼克斯之光的复杂感情是什么，他只知道那是万分重要的东西，即使现在为了活命应当听从安排，即使是沐止息叫他不要回去，这股感情冲动仍然让他不想当逃跑的懦夫。

    “但是现在你已经被主君视为叛徒了，没法直接回去。”秋少瑜小声的说。

    “即使这样，我也想回去，我自己想办法。”记忆结晶让白渊坚定了自己的想法，握住拳头坚定的说。

    “白队，你要是真想去见他，就先和我们去极乐城吧，那里有准备好的穿梭舟，不会被系统拦下。”突然，一直没开口的小秦说到。

    “诶，那个是沐队为了最后准备的，不能……”秋少瑜立刻开口反驳。

    “少瑜姐，”小秦苦笑，“你还不看不明白吗，他仍然是个活人，和我们不一样，他不会听我们的。”

    秋少瑜的不满被小秦打断了，她转身看向了白渊，发现后者一脸歉意，却满目坚定的看着她，而其他人也都别开了头，没有要阻拦的样子。

    “我不管了，你们不要把沐队的事搞砸了，其他的随你们便吧。”秋少瑜他们，一股闷气燃了起来，甩开了小秦的手，走到了一边，“一个两个都自以为是，你们这群白痴。”

    “执行备用计划吧，本来也没想能那么顺利，现在还算没偏离预期，沐队也做了这一手准备。”俞杰有了上来拍了拍秋少瑜的肩膀叹了口气说到，“让他走吧，心结解不开，留下也没用。”

    “走吧，咱们去极乐城，还有很多事情在等我们做。”老罗也跟了上来说到，然后又转头看向了顾泽。

    “你就是顾泽吧，沐队拜托你，去说服基地的异能者来极乐城，沐队进化主君后，一定会立马发动总攻，外面现在已经乱了，他不会再拯救禹洲市，却也不能看着你们彻底被屠戮，我们在那里等你们，当然来不来随你们。”

    “什么意思，白队，你为什么不肯恢复记忆，而且沐止息不是说白渊恢复记忆他就不会再进攻地球了吗？！”顾泽听完，瞪眼看着白渊和这几个他不怎么认识的人突然就做了完全出乎意料的决定。

    白渊却沉默了下来，摇摇头不肯回答。

    “你不懂，那是骗你的不是吗？”俞哥皱起脸苦笑到，“你自己也知道那是不可能的，只是一个你和他希望的结果，跟我们走吧，有些战争不得不打。”

    “那我也不需……”顾泽听完刚想拒绝，却突然想起现在乱作一团的禹洲市和昔日的队友，咬起牙关低下了头，暗骂了一声该死。

    “对了，沐止息还说这里还关了一队我们的异能者，你们知道他们在哪里吗？我要先找到他们！”见白渊和其他人都做好了决定，顾泽也无法说什么，只好换了一个话题

    “这你很快就能见到他们了，先把你送出隧道。”俞杰点点头。

    顾泽跟着白渊秋少瑜等人快速穿行在黑暗的隧道里，很快找到了沐止息口中的那只小队。

    小队的成员顾泽也认识，竟然正是池余章立秋等人，他们也是救援队的，只不过顾泽不太熟识。

    汇合了池余等人，顾泽简单的说明了情况，避免了争分，令顾泽没想到的是，他们居然主动愿意前去极乐城。

    “切，你不知道，我们回来的路上可是被人伏击才逃到这里面去的。”池余冷笑的看着顾泽，眼神则不住的打量站在角落的白渊。

    “基地已经待不成了。”章立秋补充道，“所以如果真有这么个地方的话，我同意去躲一躲，发展我们自己的势力。”

    “你们愿意和他们待在一起嘛？”劝解出乎意料的顺利，顾泽有点尴尬的看着他们，毕竟白渊他们已经是虫族。

    “那有什么办法，你不是说他们脱离了主君的控制，况且，现在自己人都不太能相信了，我可不想再回去陪城里那群人玩过家家了。”池余依旧是吊儿郎当的样子，“只不过，那个家伙，不会暴露我们吧。”

    “不会，我不去极乐城。”白渊说到，“把穿梭舟帮我开来吧，我自己回去，拜托你们了。”

    商议完行程，一伙人立刻上路了，白渊站在山脊上远远看着天空，心理百味陈杂。

    虫族展现了远超他们认知的残忍，一路上残肢无数，不忍看阙，因为白渊等人被菲尼克斯之光除名，他们也受到了虫群的围攻，好在白渊战力强大，都克服了过去。

    建立着巨大守护天盖的极乐城门外，白渊停住了脚步，路上的烦躁让他几次想服下那颗记忆结晶，最终却都忍了下来。

    最终，老罗带着秋少瑜小秦送来了穿梭舟，目送着他离开了天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