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芊芊的追求者

    滴答，滴答。

    慕蔚然的头发似乎充分地吸收了水分。

    可乐在不断地沿着她的头发和脸流下，流进她的衣服里，把她白色的衬衫染成了微妙的褐色。

    林芊芊气定神闲地坐在座位上。她冷漠地望着慕蔚然，看着对方狼狈的样子，她满心都是幸灾乐祸。

    周围明显有人注意到了这边的动静，邻桌的小情侣震惊地看着这边，一边的工作人员呆若木鸡地望着慕蔚然，不知道是否应该过来询问情况。

    林芊芊一点都不慌，就算慕蔚然把警察叫来，她也可以理直气壮地说，她被性骚扰在先，泼慕蔚然一杯可乐完全是正常的反应。反正也没有造成什么人身损害或者财产损失，结局最多也只会是赔礼道歉然后不了了之吧。

    “我想和你做爱”？这是什么能对不熟的Omega说的话吗？还说可以付钱？这个烂人把她当成什么了！

    林芊芊在座位上快乐地欣赏着慕蔚然的惨状，慕蔚然呆呆地盯着她看，好像非常惊讶，就这样变成了一动不动的木头人。

    Alpha美丽的脸完全僵住的样子真是有趣。

    过了近一分钟，林芊芊才开始想，她怎么还没走？

    冰凉的汽水还在滴滴答答地顺着发丝流进衣服里，慕蔚然望着林芊芊，完全懵了。

    终于出了一口恶气的林芊芊望着还在盯着她看的慕蔚然，后知后觉地感到有点害怕。

    哦，再怎么说，她目前也能算是公司的客户。

    她会去投诉林芊芊吗？不过就算拿这个来威胁她，她也不会接受的。

    Alpha终于慢慢地动了，她从自己的包里拿出一包纸巾，慢慢地擦着身上的水：“不行吗？”她的语气甚至听起来有点委屈，有点可怜，林芊芊狠狠地抖了一下，开始怀疑对方究竟是不是正常人类。

    “当然不行！”她想都没有想就吼了回去。

    周围一片寂静，林芊芊发现自己好像给周围的人造成了不小的困扰，脸上热得快要烧起来了。她抢过慕蔚然的纸巾，把一片狼藉的桌面收拾干净之后，才拖着慕蔚然走出了快餐店。

    走出店门几步之后，林芊芊就放开手，自己快步朝着家的方向走去。她的新家就在离公司不远的地方，步行不到二十分钟就能到。身后有着高跟鞋的声音，令人非常烦躁。林芊芊走过一条街，恼怒地回头看了一眼，慕蔚然居然还在跟着她。

    Alpha看上去那么狼狈，她难道不该先去处理一下自己的衣服吗？

    “你跟着我做什么？”林芊芊一边加快脚步，一边试图把她赶开：“我对你没有兴趣，我要回家了，你再这样我就报警了！”

    慕蔚然跟着她加快脚步，甚至小跑几步和林芊芊并肩前行：“你不能这样对我的吧？”她的声音很冷静，林芊芊听到这句话，心跳却漏了一拍。

    来了——果然来了！

    林芊芊猛地停下脚步，虽然早就下定决心，但她在面对这个重大的问题时依旧感到非常心虚：“你想怎么样？事先说好，就算你去投诉，我也……”

    “我不去投诉。”女人看着她，脸上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她甚至温和地笑了起来：“可以给我你的私人电话吗？”

    林芊芊沉默了几秒钟。

    很显然，她应该拒绝的。

    但只是电话的话，如果只有一两个骚扰电话……

    刚才由愤怒带来的那股勇气似乎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芊芊非常没有骨气地，慢吞吞地掏出了自己的手机。

    慕蔚然的骚扰信息其实并不多。

    她在试图约林芊芊出门，林芊芊有时会坚定地拒绝，有时会直接无视她。

    这种令人尴尬的对话持续了一个星期之后，林芊芊终于忍无可忍地答应了，她决定好好地和对方做个了断。

    时间就定在周六，地点是林芊芊自己家楼下价格超级便宜的连锁家庭餐厅。

    餐厅里吵吵闹闹的，囊中羞涩的学生和年轻人最喜欢在这里聚会了，普通家庭在懒得开伙的时候也会自然地选择在这里解决晚餐问题。有小孩子在到处跑，有好几桌大学生在不远处一起唱生日歌，隔壁桌大声干杯的声音在这种环境里甚至一点都不显得突兀。

    林芊芊在快乐地吃饭，她点了招牌的迷你玛格丽特披萨和小份肉酱芝士焗意面，还点了焦糖布丁和香茅草蜂蜜烤鸡翅。

    慕蔚然坐在林芊芊对面的座位上，她在喧闹的环境中沉默了几分钟之后，终于确定了，上次加上这次，林芊芊绝对是故意的。这并不是什么浪漫的、适合发展暧昧关系的场所。慕蔚然很少来这种地方，她不喜欢吵闹的用餐环境，她呆呆地看着正在努力吃饭的Omega，又看了一眼自己面前的煎鸡排，一时不知该先吃饭还是先和林芊芊搭话。

    最终，慕蔚然还是下定了决心，随意找了个话题：“你喜欢这里吗？”她看着好像对食物很满意的林芊芊，笑着说：“好像很好吃。”

    “嗯。”林芊芊装作什么都没有察觉：“你要尝一下吗？”

    慕蔚然点头，她盯着林芊芊的餐具，至少想尝一点味道。林芊芊假装没有发现她的期望，干脆地拿了慕蔚然的餐具，分给她一小块披萨。

    慕蔚然又扫了一眼自己手边高脚杯中的红酒，这家餐厅的酒类饮品只有一种红酒和一种啤酒可以选，论杯计价，价格便宜得令人担忧。尽管如此，她还是开口问：“芊芊不喝酒吗？”

    “不喝。”林芊芊的态度很警惕，她很少喝酒，现在她还清晰地记得上次她喝酒之后在冲动之下做了什么：“喝酒对身体不好。”

    “哦……”慕蔚然看了一眼林芊芊杯中的柠檬汽水，觉得脸上有点僵硬。说实话，她很少应对林芊芊这样的人。她沉默地开始和林芊芊一起吃饭，虽说她想快点进入正题，但上次被林芊芊泼了一身的惨痛经历还历历在目，她希望可以避免惹对方生气。

    煎鸡排的味道意外地还不错，披萨的味道也还过得去。但是这里的葡萄酒真的不行，慕蔚然开始怀疑自己也许也该和林芊芊一起喝汽水。

    就在她以为，林芊芊在吃完东西之前不会再开口的时候，她听到了Omega冷淡的声音：“配对的事情，当做没有过吧。”林芊芊的语气非常轻松平淡。她不确定慕蔚然纠缠她是为了什么，但既然在配对会面之前对方都没有再试图找她，那就应该是因为配对的事情吧。她答应和对方再见一面，也只是觉得自己有义务要给出回应，无论是接受或是拒绝，她都有责任要明确地亲口说出来。

    慕蔚然看起来有点愣愣的，就在林芊芊开始想，对方该不会又想开始在大庭广众之下邀请她开房的时候，她听到了Alpha显得有些虚弱的声音：“我……我一直在想你。”

    这话完全在林芊芊的意料之外，她望着慕蔚然，一时僵住了——她居然也会说这种情话？该不会是来之前临时上网查的吧？她越想越警惕，她毫不怀疑，慕蔚然这种人为了上床什么鬼话都说得出来。

    果然，女人在下一刻便有些期待，甚至有些哀愁地看着她：“我要怎么样才能和你……”林芊芊没让她继续说下去，她直接打断了对方：“你知道这是性骚扰吧？”她早已想过应对方法，她干脆地拿出手机，当着慕蔚然点开录音功能，开始录制。

    慕蔚然看着录音界面，沉默了一下。她很快地换了一种说法，她直视着林芊芊，说：“我想和你结婚。”

    大脑嗡嗡作响，林芊芊觉得头晕脑胀。她突然想站起来逃跑，要是继续和慕蔚然这种脑子不正常的人说话，她说不定会被气进医院。

    就算她经历过了失败的恋爱和失败的婚姻，恋爱和结婚在她心里姑且还算是带着一点神圣色彩的事情。结婚这么重要的事情被慕蔚然这么轻易地说出来，实在令她难以接受。

    冷静下来，配对这种事本来就带着类似相亲的性质，就算对方有所误解也没有办法。

    “不。”林芊芊觉得，自己还能控制住自己的音量，已经算是涵养良好了：“我不喜欢你。”

    “结婚不一定要喜欢。”慕蔚然居然具有这种令人恶心的常识。林芊芊当然知道这种事，她忍不住又开始瞪着慕蔚然了：“我只会接受陆思那样。”林芊芊原本以为一切都过去了，但在这个名字被她说出口的那一瞬，她突然就感到有些难过。

    喉咙有点难受，林芊芊灌了一大口柠檬汽水，才继续说话：“我……我以后会和我喜欢的、也喜欢我的人结婚。我只有她，她也只有我。”她又瞪了慕蔚然一眼：“不接受出轨。”

    Alpha果然沉默了下来，林芊芊心想，这样大概就能让她死心了。说实话，她怀疑滥交的人都有性瘾，否则怎么会做这种不正常的事呢？她一想到这里，突然就没那么厌恶对方了——毕竟这是病，也没有办法嘛。

    “你去找别人不好吗？”林芊芊用叉子把芝士肉酱和意面拌匀，再用叉子把面卷起来送入口中，番茄的酸甜加上芝士的醇厚奶香，非常美味：“反正你只是想做爱，谁都可以吧。”

    “不是的。”慕蔚然看着林芊芊，有些迟疑地道：“我最近只想和你……”

    “我不喜欢你，我说过了吧？”林芊芊实在不明白她们在纠缠什么：“我和你在配对会面之前没有见过，对吧？”她严肃地瞪着慕蔚然，慕蔚然有些不情愿地点了一下头。达成共识后，林芊芊轻松地又吃了一口肉酱意面：“嗯，所以，我不可能和陌生人上床，你明白了吗？”

    慕蔚然很慢地又点了一下头，她差不多接受现实了。她望着林芊芊，有些不确定地问：“一定要和你交往才能和你做爱吗？”

    就算早就知道她脑子不太正常，林芊芊也还是很难冷静下来。她用双手一起握住装着柠檬汽水的玻璃杯，强迫自己压下把这杯汽水也泼过去的冲动——浪费食物可不好。

    Alpha困扰的表情和犹豫的语气，简直就像是在超市里发现她想买的东西被不喜欢的商品捆绑销售了，而林芊芊正是那个劝她把畅销品和滞销品一并买下的推销员。

    不，停下来，不要生气，生气会老得快，对身体也有伤害。林芊芊努力地深呼吸，她在心底已经认定对方脑子有点问题，冷静下来其实也不是很难。她瞪了她一眼，开始给弱智儿童进行常识科普：“正常人只会和喜欢的人做爱。”

    她好像已经放弃了什么，居然也像慕蔚然一样在这种地方把这种词说出口了。

    对面的女人冷静地回复道：“不。大家都是正常人，大家都喜欢一夜情，也都喜欢嫖娼。”

    林芊芊怀疑慕蔚然和她并没有活在同一个世界：“你怎么知道大部分人都是这样？”

    慕蔚然反而笑了起来：“那你又怎么知道大部分人不是这样的呢？”

    “因为——”林芊芊努力地深呼吸，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下去。

    算了，算了，没有必要，这种争论是没有结果的。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的过程中，她听到了女人更加令人上火的话语：“那我就和你交往吧。”她的语气好像还很无奈。

    她终于别扭又无奈地买下滞销商品了，态度还很委屈。

    林芊芊火冒三丈，差一点就真的又把饮料泼过去了：“为什么我要和你交往？”她试图让脑子有病的慕蔚然认识到这不是慕蔚然接受与否的问题，而是林芊芊接受与否的问题。

    “你不是想要和喜欢的人恋爱、结婚吗？”慕蔚然的表情居然在这一刻显得很正经：“那我可以追求你，做你的恋人吗？”

    这家店的小份餐点分量正好，不会令人太饱。林芊芊低下头，吃完了她的意面，麻木地开始吃她的焦糖布丁。

    她并不想听到某个词。现在无论慕蔚然说什么，林芊芊都会自动地将她的话当成“你可以和我做爱吗”的变体。

    尽管如此，某个词依然对她造成了某种刺激。林芊芊不知为什么有些头脑发热，某种令人难过的感情久违地涌了上来。她沉默地吃着饭，慕蔚然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没有再说话。喧闹的餐厅中，只有她们这一桌静悄悄的。

    吃过晚饭，林芊芊被慕蔚然抢先买单了。虽然林芊芊讨厌她，但还是不想欠她人情，这令她感到很不愉快。她有些疲惫地走出餐厅，一言不发地走进小区的大门，慕蔚然居然还在跟着她。林芊芊瞪了她一眼，想把她赶走：“我要回家了，你不用送我。”

    “我想和你交往。”慕蔚然认真地望着她，态度看上去很诚恳——和那天说“我想和你做爱”的时候一样诚恳。

    林芊芊觉得好累，她除了沉重的无力感之外，还感觉自己的心被刺了一下。

    慕蔚然似乎没有恶意，但她还是感到很难过。

    她好想说点什么，好想大声吼她，但现在她几乎说不出话来。她自顾自地转身向前走，走进了自己住的那栋楼，走进电梯，然后打开自己家的房门。

    慕蔚然跟了进来。

    林芊芊脱掉鞋子，默不作声地打开电灯，然后坐到了沙发上。

    慕蔚然感到有些困惑，她小心翼翼地关上门，在门口的鞋柜附近脱掉了高跟鞋。因为没有找到拖鞋，林芊芊也没有说话，所以她赤脚走进了房间，在林芊芊身边坐了下来。

    这里就是芊芊的家吗？这是什么意思呢？她望着旁边情绪有些不稳的Omega，想，这算是默许吗？还是说……她试着去观察林芊芊的脸，震惊地发现，林芊芊哭了。

    林芊芊没有发出什么声音来，她只是沉默地咬着牙流眼泪，根本不想发出声音来被慕蔚然听到。

    她不清楚自己为什么要把这种可疑的人渣放进自己的家门，她很清楚这样很危险，但难过的情绪冲上大脑，让她只觉得，好像一切都无所谓了。

    慕蔚然满头雾水地给林芊芊递纸巾，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哭。面前的Omega似乎很奇特，总是会做出令人惊讶的事情。

    “芊芊？怎么了？”她试着去拍拍林芊芊的肩膀，见对方没有抗拒，便又摸了摸她的头。她的头发还是和记忆中一样柔软，于是慕蔚然得寸进尺地搂住了她。

    林芊芊被她抱了两秒钟之后，愤怒地推开了她。

    “为什么……”林芊芊发现自己的声音有些哽咽，她咳了两声之后，终于发出了愤怒而悲伤的吼叫声：“为什么只有你这种人来追我啊！！”

    慕蔚然在一瞬间有点被她吓到了，她迷惑地看着哭泣的Omega，心里只是对自己原来遭到了这么彻底的嫌弃感到惊讶。

    “但是……”她犹豫着开口：“我们被安排见面了，也就是说，至少我们的信息素……”

    “我不想要那种东西！”林芊芊突然大哭起来，她不明白，她是犯了什么错，造了什么孽，为什么她的生活会变成现在这样。

    慕蔚然正坐在她身边，坐在她的沙发上。林芊芊在这一刻才绝望地发现，这个惹人厌的女人是她搬进新家以来她的第一个客人。在今天之前，从来没有人进过她的家门，也从来没有人来主动约过她出门，更没有人对她表白，说想要和她交往。

    “为什么，为什么是你啊！”林芊芊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她拉扯着自己的头发，觉得自己可能快要疯了：“我只是，想……想被喜欢而已……想被人爱而已……为什么啊！”

    为什么没有别人，为什么是慕蔚然，是因为她这样的人不配得到正常一点的伴侣吗？

    如果她没有选择陆思，她会不会拥有更多的朋友，或者遇到更好的恋人呢？她错了吗？她记忆中的那些时光，全都是错误吗？

    为什么，她身边，现在除了这个只想和她做爱的垃圾之外，一个人都没有呢？

    林芊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慕蔚然麻木地一张接一张地给她递纸巾，感到非常困惑。她一边帮林芊芊擦着眼泪，一边迟疑着开口：“所以，你是想和喜欢你的人做爱吗？还是你喜欢的人？”

    看吧，这种人渣脑子里只有做爱！林芊芊愤怒地再一次做出了攻击性的举动，在面对慕蔚然的时候，她总是很难克制住自己的情绪。

    慕蔚然脸上被扔了林芊芊刚刚用过的纸团。她叹着气把掉在地上的纸巾捡起来，扔进旁边的垃圾桶：“这样不卫生，可以扔干净的吗？”她自认没有说错什么，却又被瞪了。

    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林芊芊明明没有这么凶暴。Omega的脾气似乎在这不到一年的时间里迅速地变差了。

    Omega还在抽泣着，虽然慕蔚然不太能理解她为什么会突然情绪失控，但她看上去很可怜。

    “那……我来试试吧？”慕蔚然又叹了一口气，她思考了一下，觉得这可以是一个双赢的提案：“我可以试试喜欢你。”

    Alpha又对林芊芊说了类似表白的话，但林芊芊完全感受不到半点喜悦。在这种时候被说这种话，只让她感觉自己好像被怜悯了，她一想到对方的目的，甚至觉得自己被侮辱了，她气得抓过慕蔚然手边的整包纸巾，把它朝着慕蔚然砸过去：“你只是想和我上床吧！垃圾！”

    抽纸命中了慕蔚然的胸部，她沉默了下来，完全没有试图否定这个说法。林芊芊越想越气：“你们，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心安理得地滥交，随随便便地对别人说喜欢……”她又想起了自己曾经最喜欢的人，难过地捂住了脸：“我……我为什么不行呢……我要是，能像你们那样的话……”

    如果她能适应这些，如果她也可以和陆思一样……她是不是，至少，就不用离婚了呢？是不是，此刻，她至少还能拥有一个可以和她一起吃晚饭的家人呢？

    身体又被搂住了，女人在慢慢地摸着林芊芊的头。这像是在安慰她，但林芊芊和她的关系并没有这么亲近，她想推开她，但这一次，女人抱得很紧。

    林芊芊自然地感到了危险。她抬起头，狠狠地瞪着慕蔚然，态度极差：“放开。”她表面上努力装得很凶，其实心里有点害怕：她该不会要被强奸了吧？

    “为什么我不行呢？”Alpha身上浓郁的香气又开始让林芊芊心神不宁，慕蔚然认真地看着她，问：“这样有哪里不对吗？”

    “你不是喜欢搞一夜情吗？你随便去哪个酒吧就能找到别人了吧！”林芊芊开始挣扎：“放开，你非要找我做什么？”

    慕蔚然沉默了几秒钟，她充分吸取了之前的教训，试着替换了一些可能会令林芊芊感到不快的词语：“但是，我最近只……喜欢你。”

    林芊芊突然安静下来了。

    她闻着过于浓郁的栀子花香，看着女人漂亮的脸，在一瞬间觉得有点晕晕的。

    几秒钟之后，林芊芊才惊恐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好像就这样软倒在慕蔚然怀里了。她又推了她一把，这次终于把她推开了：“但是我不喜欢你！”

    “所以，”慕蔚然用小了一点的声音说：“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可以给……”她迎着林芊芊凶狠的目光，还是把已经到了嘴边的话咽下去了。

    她们之间的沟通好像出了什么问题。林芊芊觉得头好痛：“你要我说多少遍……”

    “芊芊要怎么才能喜欢上我呢？”女人还在自说自话：“我已经喜欢芊芊了，芊芊喜欢上我的话，我们就可以……”

    “可以做爱了？”林芊芊看着她冷笑，没想到对方自然地点了头，巨大的无力感令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她可能输了，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脑子这么不正常的人。

    但即便如此，她也是不可能让对方如愿的。她决定了，如果慕蔚然今天敢对她做什么，她立刻就报警。

    怎么样才能让她放弃呢？林芊芊很轻易地就想到了：“啊。”她望着慕蔚然，在想到必胜的解决方案之后，态度立刻就变得温柔了：“我的恋人必须是对我一心一意的。”她从沙发上站起来，俯视着有些呆滞的慕蔚然，甚至有些神气：“不能和别人做爱，也不能喜欢别人。”

    慕蔚然看着她，愣愣地点了一下头。

    林芊芊快乐地继续说着自己的恋爱标准：“就算交往了，也不一定会做爱，我想的时候才可以。”

    这是无比明显的陷阱，既然慕蔚然的目的是和她上床，那她完全可以一直吊着她，让慕蔚然被迫一直禁欲。她都说到这里了，慕蔚然不可能不懂她想说什么，有性瘾的滥交Alpha是绝对不可能忍受这些的。

    Alpha犹豫了几秒钟，最后还是艰难地点头了。

    这次换林芊芊愣住了。她很快反应过来：“啊，对了，我没有答应你——”

    慕蔚然突然站起身来，林芊芊警惕地后退一步，却依旧被她抱住了。

    说实话，慕蔚然对于林芊芊说了什么并没有那么在意，她只是想到了，比起言语，还有更值得她亲自确认的东西。

    身体确实因危机感而僵住了，但令人感到晕眩的好闻香气却令她有些迷迷糊糊的，甚至觉得有些舒服。林芊芊听到了女人轻轻的笑声：“我知道了，我明天再来。”

    “明、明天？不，你明天不、”林芊芊还没来得及说完话，便感觉脸颊上传来了轻柔的触感。

    好闻的气味在某一个瞬间很近很近，令她心荡神摇，什么都无法思考。

    女人放开她，朝着门口走去的时候，林芊芊才稍微清醒了一点：“喂——！！”她恼羞成怒地开始指责对方：“我说过了吧，这算性骚扰！你、”她还没说完，慕蔚然就已经开了门。她回过头，愉快地对林芊芊笑起来，看上去很开心：“嗯，芊芊晚安。”

    “……晚安。”林芊芊下意识地这样回了一句之后，才开始后悔。

    家门被轻轻关上之后，林芊芊无力地倒在了沙发上。

    脸上好烫好烫，她用手背试了试脸上的温度之后，终于慢慢地爬起身来，走去洗手间，拼命地用冷水洗脸——她还没有看过慕蔚然这个月的体检报告呢，要是带了病毒该怎么办！

    慕蔚然到底在做什么，一直自说自话，说什么要和她交往，还擅自抱上来，还亲了她，谁想和那种人交往啊！她宁愿一辈子单身！

    明天，她明天难道真的要来？林芊芊趴在床上，想到明天还要应付这个脑子不正常的女人，就觉得有些绝望。

    她在今天之前，一想起慕蔚然就觉得全身都不对劲，心里甚至充满了对自己的厌恶感，但今天似乎不太一样。

    林芊芊确信，自己没能对慕蔚然产生什么正面的情绪，但不能否认的是……她在闻到对方的信息素，甚至在被对方抱住，被亲了一下脸颊的时候，都完全没能感到厌恶。

    她完全不愿意承认，也许她也没有那么、那么讨厌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