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从前有一只小狐狸
夜幕降临，街上却热闹依旧，家家张灯结彩，瓦檐上，旗杆上，各式各样的灯笼悬于高处，灯火闪烁。 小狐狸和随站在远处，浓夜如墨，风吹刺骨，千岁望着天空打了个哆嗦。 “今天好像是什么，中秋？” 不知怎的，明明还没记起那个人是谁，却想起了许多他说过的话，一些无关紧要的事。 ——等过节我带你出去玩。 ——有很多样式的灯笼，你一定会喜欢。 ——带你饮酒，赏月，观潮...啧，少不了你的零嘴儿，贪吃鬼。 “就送你到这儿，接下来如何，就看你们造化了。” 千岁堪堪回过神，再回头，下意识拽住深夜中的那一丝白。 “谢谢你！”小狐狸深深地冲他鞠了一躬，深知若没有他，什么前尘什么未来，通通都没有了。 随沉默着，没有表情。 “如果今后有什么需要帮助的，请尽管吩咐我！”千岁真诚道，那双明亮的眸子如同一束光，穿透了黑暗，闪闪发光，“我知道我很弱小，很没用，但如果你需要我做些什么，只要我做得到，就一定会去做。” 依旧是沉默与寂静，远处的喧嚣声传来，恍如隔世。 “如果我真的需要你做些什么，下次再见面我会告诉你。” 出乎意料，本以为这个清冷得有些不可一世的人会对自己的话不屑一顾，没想到他却认真地回复自己。 “但是，我们最好再也不见。” 千岁还没反应过来，还没来得及告别，那抹白色的身影就消失于化不开的黑里。 “再见..” 若有所思地回过头，看向灯火通明的人间，小狐狸突然生了一丝胆怯。 人潮涌动，他知道他就在这儿。 他怕找不到他，也怕找到了他。 良久，千岁挪动脚步，向前走去，一步一步，天地间似乎有一道分界线，把黑暗与光明完全分割在了两边，千岁站在明与暗的交界处，停下了脚步。 他伸出了手，去感受光明。 这真的是他可以拥有的吗？ 一刹那，电光火石间，千岁猛的感觉到一股强烈的视线笼罩着自己。 一眼望去，人潮涌动，只有他在人海中闪闪发光，看着自己。 视线碰触的一瞬间，千岁像是被那股火热所灼伤，扭头便跑。 风像利刃呼啸着刺痛千岁的脸庞，可他不在乎，只是没命地向前跑，无视着身后焦灼的，一声高过一声的呼喊。 他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是朝思暮想的人，却在看到遇到的那刻，他胆怯了，退缩了。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涌入脑海，头痛的要死，他只能跑。 他知道，如果这次被抓到，他可能就再也无法逃出这个人的手掌心。 身后的声音越来越大，携卷着风，吹直他身边。 “千岁。” 温热的气息撒了满脖，小狐狸被迫拥进火热的怀抱，带着满身的冰凉。 不知是跑得太猛，还是身后人抱的太紧，千岁的心跳的猛烈似鼓击，似乎要跳出来。 可抱着他的人似乎心跳的更快，胸膛紧贴着背脊，触感那样清晰。 小狐狸一动不敢动，空气似乎凝固住，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那人抱着他的力度之小，似是在怀捧一个稀世珍宝，千岁力气再小，也完全可以挣脱跑掉，但他没有，也不想。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动了，小心翼翼地扳过千岁的身子，让他直视自己。 千岁不想面对，闭着眼。 直到一个温柔到易碎的吻落到自己额头上。 “对不起...我好想你。” 千岁心里一直以来绷着的弦终于崩断，他不顾一切地嚎啕大哭起来，像是受尽了无尽委屈，泪水滂沱，打湿了衣襟。 “你是谁？” 当小狐狸终于止住眼泪，又变回人身时，他冒出的第一句话教靳则鹄既意外又觉得似在情理之中。 轻抚毛茸茸的头顶，靳则鹄轻声道。 “靳则鹄。” 被放在膝盖上爱抚的小狐狸扭头去看他，“那 是谁？” 想起了两人第一次见面，彼时彼刻恰如此时此刻，那时小狐狸也是天真地问自己是谁。 心情复杂，百感交集，靳则鹄良久才开口。 “...一个伤害过你的人。” 千岁眨眨眼，“真的吗？” “可是我心中对你充满的，似乎不是恨。” “那是什么？”靳则鹄低下头来，瞧着那晶莹剔透的眸子，忍住又想吻他的冲动。 “这里，”小狐狸指了指自己的胸膛，“满满的，都是很暖很暖的东西。” “尤其是，”小狐狸顿了一下，面色一红，小声道，“尤其是你刚刚拥抱我的时候。” 千岁意外他会很满意，或者是说很高兴听到自己的答案，但回应他的只有漫长的寂静无声。 良久，头顶传来了一声重重的叹息。 “你怎么这么傻..” “喂！我哪里...” 本想奋起反驳，但话没说完，千岁便被靳则鹄阴沉的吓人的脸色堵了回去。 “你，你没事吧。” 小狐狸直起身子，跪坐在他怀里，小巧的爪子抚上那张熟悉的面庞，担心道，“你是不舒服吗？是哪里痛？还是...” “唔！” 千岁猛的被强有力的双臂禁锢在怀里，耳边又传来靳则鹄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岁岁，对不起。” 啊，真是够了，他今天已经听腻这句话了，于是鼓起勇气，他推开了怀抱，高声道，“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事，既然我都不远千里回来来找你了，就代表我原谅你了，你到底懂不懂呀！” 靳则鹄说不出话来，只能点点头代表他懂了。 良久，他才默默道，“既然如此，我还想说一件事，我不知道我是否还有这个机会，但我希望你能够同意。” 小狐狸歪歪脑袋，疑惑道，“什么事？” “做我一个人的小狐狸，不要再离开我。” 瞧着一改从前嚣张跋扈，高傲自负模样的小王爷，虽然还没有完全恢复记忆，但小狐狸暗暗觉得，好像真的和以前不太一样了，有什么东西已经静静在两人心间种下，发芽，生根。 “好，我答应你。” 从很久很久以前，就有一只小狐狸，他不太会拒绝别人的请求，家人也好，朋友也好，尤其是那个叫靳则鹄的人，只要他金口一张，什么要求都会通通应下。 再很久很久以前，有一只小狐狸迷失了方向，找不到了家，在广阔的天地间孤独而迷惘。 又过了很久很久，有一个小王爷找到了一只孤独的小狐狸，给了他一个家，从此广阔的天地间，孤独的灵魂消失了，只有一只幸福的小狐狸，不再迷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