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世界4（下）
两个主播是逗闷子过嘴瘾，游戏里的角色却是“真刀真枪”，不讲理论，只搞实践。 “事实证明，”看着画面中交叠在一起的两个男性角色，顾知感慨道，“只要想睡，哪儿都是床。” 冯辉也没想到这俩能直接在地上搞起来：“难道是因为开了多体位mod的缘故？” 顾知没用过这些乱七八糟的mod，不禁产生疑惑：“这个mod……不限制性别吗？” 冯辉后知后觉：“对啊，我都没有意识到这件事。” “有些事情，男的对女的做，”顾知说，“和男的对男的做，应该不大一样吧。” 一时间，冯辉直播间的弹幕全是“他乡懂得好多”，冯辉自己也觉得顾知有些深藏不露，于是揶揄道：“好小子，鞭辟入里，一看就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啊。” 顾知心平气和，从容不迫：“多亏马哥的点拨。” “可不敢当！”冯辉哂笑，“这方面我还是个孩子，可不敢在明察秋毫的他乡大神面前班门弄斧。” “马哥你见多识广，”顾知继续虚情假意地奉承道，“没必要这么谦虚的。” 冯辉听明白了顾知的言外之意，当即否认道：“真没有！他俩每次搞事情的时候我都礼貌性地回避了。” 这点顾知倒是相信：作为喜欢女人的直男，他也没有观看两个男人做爱的兴趣。 “如此看来，游戏就是游戏。”顾知瞥了一眼屏幕，然后调侃道，“游戏中的角色就完全不懂得避讳。” 看着游戏中在一旁围观两个男人做爱的女性角色，冯辉讲出了自己的猜想：“姐姐不会是想参与其中吧？” 顾知难以苟同：“你看她头顶上的思想气泡，明显是不认同那两个人当着别人面做那种事的行为。” “不认同还不赶紧躲开，”冯辉说，“不知道‘非礼勿视’啊。” 顾知给出一个极为扯淡的猜测：“没准她不认同这种行为，但是又非常喜欢观看，所以才会表现得如此矛盾吧。” 冯辉嘟囔道：“这有啥可看的……” “个人爱好不同。”顾知说，“马哥你回避不看，肯定会有观众看得津津有味。” “顺便撸一发？” 顾知一时语塞：“也……没准。” 冯辉突然问观众：“你们一个个的不说话，全都是因为只剩下一只手，没法打字了吧？” 他话音一落，直播间里的弹幕瞬间多了起来，说什么的都有，冯辉根本看不过来，也没想仔细看。他闲得没事，逗完观众，转而继续去逗顾知：“所以，姐姐看得这么专注，也是为了自慰呗？” 奇思妙想，脑洞大开，难怪总能特别自然地说出莫名奇怪的笑话。内容太过荒唐，假正经的顾知多少有些招架不住，他只能尽量顺着冯辉的话继续往下说：“如果有相关的mod，没准可以实现。” “没准真有呢。”冯辉兴奋地敲响了键盘，“让我找找看。” 冯辉在忙着找东西，游戏里的角色在忙着啪啪啪，直播间里没有了主播的解说，多少有点尴尬。顾知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干脆摘下耳机，挂在脖子上，低下头去玩手机，不听游戏里面浮夸的呻吟，也不看屏幕上淫乱的画面。 将他的注意力从手机拉回到直播间的，是耳机里传出来的一声愤怒的“我操”。顾知连忙戴上耳机，询问冯辉发生了什么。 “老子直播间被封了！” 顾知连忙切屏去看冯辉的直播间，这才发现直播画面已经变成黑色，只剩屏幕中间一行灰底红字的公告：该直播间因违反公序良德，已被暂时关闭。 “马哥，怎么回事啊？”顾知问。 冯辉那边没有回应，顾知猜测他应该是闭麦了，正在打电话与平台方面进行沟通。 其实不用问也知道，直播间被封，不是因为超管巡查的时候发现了有问题的内容，就是有人进行了举报。冯辉是头部主播，观众量大，是超管的主要监督目标。但是作为一棵摇钱树，平台一般不会轻易封禁冯辉的直播间，多以警告为主，而冯辉做了多年主播，也很少会犯被封直播间的错。除非被举报，而且还是大规模的举报。平台为了安抚用户情绪，也为了避免事态进一步恶化，往往会选择暂时“牺牲”掉主播。 游戏里的情事还在继续，不断传出热情洋溢的响动；游戏外的两个人却没有了声音，直播间冷得人不禁咬紧了牙关。 “没事，先不播了。”冯辉突然出声，嗓子略显沙哑，情绪也有些低落，“他乡，我先下游戏了，你要是还想继续玩的话，就退了联机回自己服务器吧。” “什么情况啊，马哥？”顾知担心地问。 冯辉敷衍道：“没啥事。” 顾知知道冯辉在顾虑什么：“我下播了。” 没有外人参与，只有两个人的对话，冯辉叹了口气，这才如实回道：“被举报了。” 果然如此。顾知问：“因为什么？” 冯辉冷哼一声：“因为同性恋。” 顾知无言以对：他没想到会是因为这个。这年头，连直播都分级了，却还是有人接受不了同性恋而滥用举报——看来分级只分生理年龄还是不靠谱啊。 顾知问：“会封很久吗？” “明天就解封。”冯辉说，“但是不能再播同性恋的内容了。” 这就意味着，冯辉再也不能靠消费小众群体来增加自己的曝光度了。顾知本该高兴的，毕竟他一直对冯辉的这个方案感到不齿，然而他没有高兴，只有悲伤，因为冯辉停止计划的理由：被人举报。他悲伤于人的狭隘，和作为主播的无奈。因此，他不会嘲笑冯辉，只会予以同情：“那就别播了，没必要因小失大。” “小”是短期增长的曝光度，“大”是进行直播才能有的收益，冯辉是知情识趣的成年人，不是不知好歹的愣头青，他知道轻重，也懂得取舍，自然不会作出错误的决定。但是，心里产生怨气，也是在所难免的事情，所以冯辉抱怨道：“妈了个逼的，不乐意看不知道退出去不看，非他妈举报，可显得他长手了！” 顾知也很气愤，对于恶意举报的这种行为，但是他骂不出来这么脏的话，只能劝冯辉不要生气。 “我他妈不生气，”冯辉义愤填膺地表示，“我他妈就是不明白，怎么还有这样的傻逼！” 顾知也不明白，他只希望自己不要碰到这样的观众。 “你也别播了这个了。”冯辉提醒道，“因为这种事情被封号，不值当。” 顾知的粉丝数量不及冯辉，直播休闲游戏的时候人气也不如秀操作时候的高，因此他觉得自己被举报的几率并不高（不然今晚他也会跟着一起被封号了），不过他还是对冯辉表达了谢意：“好，谢谢马哥，我会注意的。” “真他妈烦人。想继续播这个游戏，就得改变剧情走向，”冯辉看似是在自言自语，实则是在向顾知求助，“还不能提被举报这个事情，得让他俩自然地分开才行。” 顾知提醒道：“就算你不说，观众们也能猜到。” “他们可以是猜到的，但不可以是从我这里得知的，”冯辉说，“你明白这个道理吧？” 顾知当然明白：平台和主播不承认，观众猜到了也不足以成为抨击平台方面歧视同性恋的证据。 “要不读档吧。”顾知给出建议。 “我读档的话，”冯辉说，“文森特可就消失了。” 已经送出去的角色，顾知也不是很在乎，不然当初也不会轻易送人：“那也没办法。” “要不你把他接走？”冯辉提议。 顾知没有接受：“不用了。他在我这儿也是透明人，没什么存在感。” “算了，太不厚道了。”冯辉说，“有用的时候把人强制留下，没用了就读档让人消失，回头肯定有人拿这个来做文章。我再想想别的办法吧。” 顾知闻言，也不好再多说什么。两个人道了别，睡醒一觉之后，烦恼忧愁便忘了大半，就跟重新活了一生似的。 因为抵触心理，所以冯辉自直播间解封后便没再直播玩过，顾知也没再去打扰对方。二人再次联系，是因为顾知看到了最新一集的，这才知道马大已和文森特离婚。出于好奇，他这才主动找上冯辉，向其询问如何解决的问题。 “我啥也没做。”时隔多日，再次提起这件事情，冯辉还是表现得十分惊奇，“那天一进游戏，没过多久，这俩就自己闹掰了。” 有录屏为证：马大与文森特离婚，绝不是因为主播我不是马军从中作梗。没人知道原因，冯辉也搞不明白，针对顾知“为什么”的提问，他也只能大概给出如下解释： “因为俩人凑在一起，活得不开心吧。” 冯辉这么说并非是口空无凭。如今离婚了却还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两个人，一见面就掉情绪值，每天都是闷闷不乐的状态，想来是积怨已久，注定了要分离。 “要不，我把文森特接走吧。”顾知提议。 冯辉正有此意，却拉不下脸来直接说好，意意思思地回道：“这样……不好吧”。 “没什么不好的。”顾知说，“与其让他俩继续互相碍眼，不如让文森特回老家，也省得玛丽总想他。” 顾知言尽于此，冯辉也不好继续装模作样地说不好。于是，文森特回到了原来的家中，马大也回到了婚前荒唐的状态，仿佛他俩出柜结婚，不过是梦一场，醒来后就全都忘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