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水

    林莳宁和你的悲喜并不相通。他惴惴不安地呆在原地，眼神飘忽时不时咬着唇控制自己的笑意，又立马战战兢兢地抬头看你，却在接触到你的眼神时匆忙避开。

    你无声地叹了口气，你的年纪不算小了，至少父皇在这个年纪的时候你已经两岁了。但该如何去面对一个新生命，该如何去抉择对林莳宁的安排，你只觉一团乱麻。

    “陛下……”你沉沉看他，等他告诉你这个并不新鲜的惊喜。

    “我…我怀孕了。”他脸上尽是期许，适才的忧愁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初为人父的喜悦——或许还有与心上人相知相守的憧憬。

    你抬起眼皮，夸张地做了个惊喜的表情。

    皇帝的演技并不好，更加确切地来说是你的演技很差，至少此刻林莳宁的模样证实了这一点。

    他等待夸奖的希冀很快转变成了小心翼翼地试探，眉间又萦绕上淡淡愁绪：“陛下？”

    他疑问而谨慎地看向你：“阿宁是不是…不该怀这个孩子？”

    他的手不自觉地划到自己的腹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你，喉结滚动着咽了口唾液，浑身上下都透漏着局促和紧张。

    这副如临大敌的模样让你忍不住笑了起来：“没有。”你回答。

    林莳宁登时深深呼了口气，身体也放松起来，手掌抚摸在尚未显怀的肚子上，浑身萦绕着一种母性独有的光辉。

    “刚才怎么不告诉朕？”你问，尝试安慰一下他处在孕期中时刻提心吊胆的情绪。

    他抿着唇，长睫在眼睑撒下一片阴影，遮住了亮晶晶的眼睛。

    敲门声响起，温钰在外通传端淑来了，你无心再纠结这个无关紧要的理由，由着温钰服侍你起身。林莳宁被挤在一旁，惴惴地站起身候在一侧，你刻意忽略他的欲言又止，着温钰带他下去好好安置。

    “哥哥！”端淑绕着你转了好几圈，眼中尽是担忧之色：“怎么会又晕倒？太医岂不都是庸医，竟半点瞧不出症结所在？”她絮絮叨叨地说了一堆，几乎没有给你插嘴的机会。你扶着她的手让她安心，却又见她眸中含泪，压着哭腔道：“端淑会听话，哥哥以后不要再这么劳累了好不好？”

    天地良心，你何曾劳累过？然而经此一遭你却明白，你不是孑然一身，端淑时时刻刻都需要你的庇护，你绝不能出任何意外，更不能屡次试探这个系统的底限。

    你确信，它不会跟人讲道理，也不会手下留情要对你做的任何事。

    虽说那场意外只是一个导火线，但是作为直接导致你碰上这个莫名其妙的系统的始作俑者——林莳宁，你怎么会喜欢的起来？

    你收敛心绪继续安慰端淑：“放心，只是一个意外。哥哥保证，以后绝不会再出现这样的意外。”

    端淑揉了揉红成兔子的泪眼抽泣着看你：“我嫁，哥哥为我选好良辰吉日否？哥哥挑选的人总不会错的，我愿与驸马相敬如宾。”

    你心中惊诧于端淑的懂事，眸光瞥到了站在暗处的那个小太监。稚嫩而成熟的少年恭谨地垂着头，穿着那套不符合年龄的深色太监服，行为举止却无一分差错。

    你揉了揉少女的未成髻的黑发，声音温和依旧眸光却冷淡地盯向那人：“下月十四，你今年已过及笄，便不能事事听信身侧侍人所言。是人皆有私心，你是主，该进退自如才是。”

    果然是少年心性，端淑讷讷说了半天脸憋得通红，却仍旧没说出个所以然。她眼神飘忽着扭向身后，身后人姿态不变，找寻的眼神恰好对上了你警告的凝视，又立马恭敬地垂下。

    端淑竟这般信任他，你想，这种祸水怎么能让人安心留在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