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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皇子究竟何时夺嫡 第65节

    李洵不放心,派人快马加鞭去了一趟河原询问情况,得知那边很太平, 百姓们正忙于秋耕,而伍汲带人一直对河原北边的阿拉坦仓旗, 以及东边被北戎占领的河陵郡都派了人监视,没有任何兵马粮草异动的迹象。

    既然如此,那便只能耐心等着他们来。

    因此, 李洵也没急着回去, 只让厢军带着民夫继续往河原运震天雷。

    算着时间差不多了,又让人带了话回去,令工曹主簿协同守军一道, 把那些俘虏来的北戎士兵用起来。

    如今百姓们忙着秋耕, 根本没那么多人手加固城墙, 那些北戎俘虏饿了这么些天,每天都只能喝点粥, 也很难造成什么大的乱子了, 可以将人赶到东边去加固防线。

    毕竟,河原东边就是被北戎占领的河陵,中间隔着一道分界线一般的高原小尾巴,这一道高地若不好好守住, 被北戎军占据,便会有些麻烦。

    驻守他是一开始就派了人的。

    如今既然局势暂且稳定, 便不妨把防御工事和上去的路修好, 也便于运送武器。

    那些北戎兵身强力壮, 哪怕饿了好些天, 也是挺好的劳力。不合理使用, 倒是浪费养他们的米面。

    李洵这一道命令,顿时让河原以东,多了一道奇异的风景线。

    数以千计的北戎壮丁,被鞭子和刀箭驱赶着,挖土挑土抬石头,热火朝天地做起了修路的活。

    这苦活磨人,连日没吃饱饭的北戎兵哪里熬得住,时常便有人做不动,被监督的士兵们鞭子伺候。

    听说了这件事,许多河原百姓都跑去看。

    一开始,还有人因为仇恨想要冲上去报仇,却被劝阻下来。

    “郡王说了,让他们一死了之那是便宜了他们,这些北戎兵给大家带来了那么多年的苦难,就该让他们好好感受大家曾经的痛苦,给咱们做活赎罪!”

    众人听着这话,再看那些北戎兵们衣衫褴褛,瘦了一大圈,做着最累的活儿,还要时常挨鞭子,渐渐便觉出了几分解气。

    杀他们确实没意思,一刀下去,这些人什么都不知道了,还不如让他们活着天天受折磨!

    看得久了,不仅解气,连胆气也壮了。

    北戎兵其实也没什么了不起,他们那么多人,还不照样被郡王给抓了,如今为了一口饭,老老实实干苦力活,鞭子打在身上一样的哭喊求饶。

    同是中原人,郡王的兵能杀北戎兵,他们也能杀。

    没多久,不管是军中士兵还是城中百姓,对北戎兵的恐惧都降到了谷底。

    而这些北戎俘虏们,自然是备受煎熬,唯一支撑着他们的希望,便是当时有人能逃出去,向汗王报信,这样汗王就能很快发兵河原救出他们了。

    事实正如他们所期盼的那样,当日河原城确实有北戎人逃出去了,而且还不少。

    那日,河原城被大启官军占领,守军全部伏诛的消息半夜传来时,众多北戎人便什么都顾不得,一窝蜂地往北边的城门跑。

    谁知那时候北边的城门也被占领了,但守城的官军却放了话,留下全部财物,便可放他们出城,否则格杀勿论。

    在几十个奋起反抗的北戎人被无情射杀后,所有人只能忍辱负重,交出全部财物,兵器,牲畜,身无长物地被赶出城去。

    毕竟在这样的情况下,保住命比什么都重要。

    当然,逃出去后,他们首先想的,便是去最近的阿拉坦仓旗报信,率领戎族勇士回来报仇,抢回自己的财物。

    三十余年的时间,让他们早已习惯了凌驾于中原人之上,如今本该是奴隶的存在,竟然杀了他们那么多士兵,夺走了他们的全部财物,这对他们来说,既是血海深仇,也是奇耻大辱。

    然而,想象很美好,现实却无比凄凉。

    戎族以游牧为生,帐篷是时刻放在车上的,只要附近的牧草吃得差不多了,车一拉,牛马羊群一赶,便迁徙到其他地方去了。

    失去了马匹,也没有粮食和武器,在茫茫草原上,他们走路只能靠一双腿,遇到野兽也只能捡起石头与树枝抵御,东逃西窜之下很快迷失了方向。

    在地广人稀的草原上,要找人报信实在是很艰难。

    足足花了十多天时间,他们以草原上的野草野菜为生,间或捉几只老鼠果腹,四处搜寻,这才找到阿拉坦仓旗的人报了信。

    消息一级级上传,等传递到北戎王庭乌苏乌台时,都已经是河原城被占领二十天后了。

    收到消息的不只是北戎汗,还有北戎城中的其他贵族。

    河原这种中原沃土,自然是哪一方势力都想分杯羹的,许多实力强大的家族,都有分支人员在河原。

    先前燎原的那一场败仗,考虑到不能动摇军心,没有广泛传播开来,因此对许多人来说,河原被夺十分突然。

    打惯了顺风仗,却突然败得如此惨烈,无异于狮子遭到了兔子的挑衅,个个暴跳如雷。

    “大汗,这次必须给那些中原两脚羊一个惨重的教训,让他们知道咱们戎族是不可战胜的!”

    “对,必须重兵出击夺回河原,最好能把燎原也占下,杀光他们城里的人!让那些两脚羊好好记住挑衅咱们的下场!”

    “没错,必须屠城!血债血偿!这还可以震慑其他战线,叫那些中原的软骨头将领吓破胆,直接开城门投降!”

    北戎汗阿古达木看着众人义愤填膺的面庞,目光冷凝,脸色却很平静。

    他点了最器重的儿子之一的哈丹□□:

    “哈丹,你怎么想的?”

    哈丹□□也是一脸战意:

    “父汗,儿子请求作为此次出兵的主将,为父汗夺回河原!”

    北戎汗心中失望不已,目光逡巡了一圈,落在了人群中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另一个儿子乌力罕身上。

    “乌力罕,你说呢?”

    乌力罕是中原奴隶给他生的儿子,却是从小就智谋超群,战场上也敢拼敢杀,后来渐渐走入他的视野之中,被他重视起来。

    乌力罕长着一张比一般北戎人更清秀精致的脸,身躯也比一般北戎勇士要稍微单薄一些,大约是为了看起来和其他人的差别不那么大,他年纪轻轻就蓄了一脸络腮胡子。

    被父亲点名,他一脸沉静地站了出来:

    “回父汗,儿子不赞同此时攻打河原。”

    阿古达木心中舒了口气:

    “哦?具体说说。”

    乌力罕道:

    “据儿所知,巴根将军之所以在河原与燎原连续惨败,并非因为那些大启官兵有多勇猛,而是因为他们掌握了一种叫做震天雷的利器。此物杀伤力巨大,令我方数万戎族勇士送命,在我方未曾想出克制之法前,不宜妄动兵马,否则只能白白损失人手。”

    哈丹□□立刻跳出来指着他的鼻子骂道:

    “胆小鬼,我看你就是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什么震天雷,若真有你说的那么可怕,那李洵小儿便不至于屡次偷袭!我戎族几万铁骑,还怕踏不平河原城?”

    乌力罕虽说没有针锋相对的强硬语气,却也没有退缩和改变主意的意思:

    “四哥真的认真了解过震天雷是什么东西吗?其落地有巨响,会导致大范围惊马,且其中飞出暗器无数,一枚投下来,方圆十余丈内的人马都无法生还。若非如此,我戎族数万勇士,何至于毫无还手之力!”

    “中原人本就擅长守城,又有此利器在手,河原还背靠大启辽阔疆土,你要如何拿下?”

    这话令在场的其余北戎贵族为之一肃。

    “那震天雷当真如此可怕?”

    乌力罕点了点头:

    “燎原战败后,我曾秘密派人到河原驻军之中问过巴根将军,也问过燎原战场上少数生还的将士,皆如此般说辞。”

    “自燎原一战后,侥幸生还的将士也因那震天雷夜夜噩梦,再无斗志。此等诡谲兵器,众位绝不能轻视!”

    阿古达木给了乌力罕一个赞许的眼神,对众人道:

    “中原人有句老话,知己知彼百战百胜,这一点上,你们要跟乌力罕好好学学,别总以为戎族铁骑就是无敌,中原人再弱,也占据着广阔江山上千年,人多又地大物博,造出新的兵器根本不奇怪,各位绝不能对这样的对手掉以轻心!”

    哈丹□□为自己刚才无知的话语涨红了脸,心中狠狠地记了乌力罕一笔。

    而众多北戎贵族,能执掌辽阔疆土,在草原上呼风唤雨,也并不都是傻子。

    各旗的兵力都很珍贵,明知道打不赢,谁愿意凭白消耗己方的实力。

    大多数人,都不再提攻打河原的话了,甚至有些忌惮。

    “大汗,这震天雷如此可怖,鼎德一线的将士们,岂不是很危险?”

    这话一出,众人都担心不已。

    乌力罕站出来道:

    “各位叔伯放心,鼎德一线尚未出现此类兵器。据我所知,此兵器是那就藩肃城的慎郡王独创,以他与大启朝廷的关系,应当不会将此物献给大启朝廷。”

    众人这才放下心来。

    哈丹□□毕竟年纪轻,从未遇到过如此憋屈的事,此时尚且有些不甘心:

    “可是父汗,那慎郡王杀了我们两万多勇士,难道就这么算了吗?”

    阿古达木恨铁不成钢地看了依旧愤愤不平的儿子一眼:

    “你与他争这一年两年做什么,等我戎族大军攻破鼎德一线,过了清河,直取京城,还怕那大启的皇帝不把慎郡王交由我们处置?”

    “大启那些软骨头皇帝,抵御外敌未必得力,斩杀内臣倒个个是好手。”

    想到三十多年前,西戎北戎族诸部联合兵临城下,大启皇帝为平息战端,不仅割让了众多领土与西戎北戎各部,还斩杀了一位抗戎名将平息众戎族部盟的怒火,哈丹□□心中的那股怒气慢慢被安抚下去。

    君子报仇十年不晚,确实不应该与那慎郡王争这一两年。

    其余人也都不再提攻打河原一事。

    毕竟大家都不傻,不可能放着脆弱的鸡蛋不去打,偏要去撞石头。

    攻打燎原本就是为了出其不意,如今已经失去了这个效果,自然也没有再打的必要。

    已经损失了两万多的兵力,其余的得留着支援鼎德一线,或者做其他部署。

    第50章

    “郡王!制糖坊的廖管事求见!”

    廖管事名叫廖泽田, 原本是李洵身边的一个随从,是原主开府后,从外头采买的小厮。

    原是流民出身, 一家子活不下去只能自卖自身,原主当时要选跑腿的随从, 见其生得眉清目秀,人也机灵,便放在身边使唤了。

    这廖泽田为人上进, 还自己学了些字, 原主见后,便让他闲暇跟着府上的管事读书习字,多年下来, 倒是能写会算。

    这次李洵需要人帮忙管制糖坊, 见他识文断字, 又跟在身边多年,且是一家人老小都跟着来了肃城的, 比较牢靠, 便点了他去做制糖坊的管事。

    如今廖泽田过来,想必是制糖坊那边有了进展。

    果不其然,这廖泽田一进来,便喜气洋洋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