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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七章高山流水

    第六十七章高山流水

    此时鸣翠楼外夜色淡然,而楼内已是灯火阑珊。

    三楼的中间此时摆了一架古琴,琴后坐着一个女人,不错是一个女人,因为王穿从衣着也看不出这个女人有多大,而且距离虽然不远,这个女人却带着一种天然的朦胧之态。

    姿态端庄,神态恬静,整个人与那架古琴融为一体,在四季厅房的灯光照耀之下,显得若隐若现。

    而这个女人的姿色在王穿看来并不艳丽,甚至觉得与这种红灯绿火的风月之地有些格格不入,但却让人过目不忘,是因为这个女人身上处处透着一股气息,一种优雅的气息,正是腹有诗书气自华的那种感受。

    可这里是风月场所,若说连一个歌妓都能如此,看来大明朝也非是一无是处,至少有才的女子甚至比许多男子更能传世留名,就如让许多人掂记的秦淮八艳就超过了许多权贵。

    想到这里王穿也坦然得多,只是他不知道眼前的女人会不会就是其中之一,而这里是北京城,非是南京金陵城,更不在秦淮河边上,而是在京城最为繁华的大街边上。

    若说正史他还有些关注,那么对于秦淮八艳这种野史,他只知道一个大概,此时心里虽然有些想法,却也不敢张嘴来问。

    琴声响起,整个三楼顿时鸦雀无声,只有那绕梁的琴声在幽远的传颂着。

    王穿以前也喜欢一些古典乐曲,特别是中国的古典乐曲,似乎有一种天然的兴趣。

    当然了对于一些传颂度十分高的乐曲,不说是王穿,但凡读过几年书的人怕也会知道,更何况此时楼内所传的是他十分熟悉的曲子《高山流水》。

    这是一曲十分幽远自然而且意味深长的曲子,属于中国古典十大名曲之一。

    相传是春秋时期先秦的著名琴师伯牙所创,一次他在一处风景优美的山野之中独自抚琴,感怀知音难觅,放眼天下无人可作知己时,却不想此时一个樵夫钟子期砍柴路过此地,竟然能领会伯牙曲中之意。

    听了前半段曲子,随口而出“峨峨兮若泰山”,从曲中听说伯牙心胸广阔,能装天地之大,泰山绝顶,一鉴众山的那种雄浑与壮丽,同时也体现伯牙独高自傲不与世俗同流的高雅气质。

    而伯牙心里惊异,以为此人只是无意说中了,再接着把第二部分曲子《流水》弹出。

    而钟子期吸之又言道“洋洋兮若江河”,把曲中那种汹涌奔流的气势道说。

    而钟子期同样感怀于伯牙琴声中的高远志向,也是随琴声高歌,与琴声相合。

    自此,伯牙才相信他是因此曲而觅得知音,两人自此也成为知音知己,这一段故事也流传千古,而“知音”一词也代表着人与人之间的一种纯洁友谊。

    只是钟子期死后,伯牙觉得天地之间再无人能听得懂《高山流水》曲中之意,痛失知音,所以伯牙摔琴绝弦,从此终生不弹。

    所以整个曲子既乐曲高妙,体现了胸怀难舒,知音难觅,又有知音不再,孤独寂寥之意。

    当然此时在三楼的这首高山流水又完全不一样,似乎更轻快一些。

    王穿当然也听过不同人不同乐曲所演的这首曲子,却并不如现场来听感受良深。

    但说实话,对于这种曲中意,只可意会不可言明,王穿若不是知道此高山流水之曲的典故,那么依王穿的情怀与领悟能力,怕是再听一百遍也听不出什么高山之趣,流水之雅来。

    毕竟像中国国典的乐曲以及一些中国传统的水墨画非是普通人也能领会的,许多人都可以说是门外汉,听的、看的只是一个热闹而已。

    若不然在先秦盛行此乐之时,又怎么会知音难觅呢,若说放在四百年后,那能像钟子期一样只凭曲音就能想像抚琴者胸怀情感的人怕是连一个都没有。

    但此时的王穿还是摇头恍脑的,感觉自己就是此时抚此琴美女的知音人。

    而他也观察了其它三桌的客人,大家都十分享受的听着此曲,不再私语,也没有饮酒之时那种吆五吆六的喧哗声。

    看来大家都体现了一种想做这个女子知音人的心思。

    但秋月厅的和尚又不一样,他不仅享受着此曲带来的欢悦,并没有感受到此曲典故之中因知音逝去而有的伤怀。

    从他幸福的眼神之中,王穿明白,其实他只是一个普通的听客,说明此女本就有知音人,而且不言而喻正是这个俊俏的和尚。

    虽然她抚的是高山流水,也同样打动其它人的心,让其它人也视她为知音知己,可在她的心里其它人,甚至都如同草芥一般,不入她的法眼。

    而她在抚琴之时,时不时也会望向和尚,眼神之中充满了幸福与满足。

    不仅用琴声进行交流,而且两人的眼神也同样进入了另一个世界,视天下万物万事为无物,眼中只有对方彼此。

    想到这里,王穿心里透过一丝落寞,也不得不感怀于古人的多才多艺。

    现代人玩的东西多了,学的知识也多了,但生活的情趣却是越来越弱,试想在现代社会有多少这种真正的知音相遇相伴的情景呢?

    古人诗词歌赋里少有会直言情情爱爱,不像现代人随时挂在嘴里,而且直白点一点文化气息都没有,可现代人最缺的或许就是此情爱,虽然许多古人情爱的结局总是十分悲凉,可那一份至真至诚的感情是现代人无法理解,也无法拥有的。

    这一点王穿不敢否认,不也会否认,毕竟在来大明天启朝时,他也是一个被抛弃的可怜人,而抛弃的原因非是他不够男人,而只是因为在物欲横流的现代社会,他无法提供一个女人所追求的物质需要,说得明白一些那就是钱,钱才是现代人谈感情的基础,不是爱好兴趣志向相投这些难与捉摸的东西。

    在现代社会,没有钱永远别提爱情,就算有了钱,也别提爱情,因为那不是真的爱情,是钱情。

    一曲已罢,余音绕梁,所有人并没有急着鼓掌,似乎所有人都听出了曲中之音,那就是觅知音,而所有人都觉得自己就是其中的知音。

    王穿此时也觉得眼前这个女人实在不一般,既然与相好的和尚交流了情感,又不让其它食客失望,让其它食客觉得有机可趁,这或许也是风月场所的无奈,随时都要讨好客人。

    “徐夫人的琴艺越为高超了,曲中之音让人回味无穷,所舒胸志也是巾帼不让须眉,依本王看来,就算是当年伯牙至此也会为夫人此曲所感,为表对夫人的敬仰之意,本王奉上南海珍珠十颗,以敬夫人。”

    此时夏雨厅里走出一位身穿锦衣玉服的中年男子,手中捧着一个沉香木盒,缓步走上舞台。

    说是此人已是中年人是依着大明朝成家立业习惯来说,若是看年岁,也与王穿相差无几,若论起来在现代社会应该还只是一个单身狗。

    可他却已然是王爷了,可王穿虽然知道此时京城之中尚除了信王之外,尚有三个王爷并未受封番地,但三人年岁相差也只是一岁而已,分别是瑞王朱常浩,惠王朱常润,桂王朱常瀛。

    这三人此时都居于京城之中,王穿也分不清是谁。

    此时徐夫人也站起身来,先是躬身对着此人行了一个礼。

    “多谢瑞王,小女之曲又能与当年伯牙子期相比,此曲权当为王爷祝兴的一道开味菜而已,不想能得瑞王爷知音也是奴婢的荣幸。”

    徐夫人十分有礼,一边说话也一边看了看秋月厅的和尚,而和尚也是十分欣赏的微笑以对。

    瑞王也是看了看独坐的和尚,竟然没有半分吃醋的感觉,也是对着和尚双手一揖,微笑以对,看起来瑞王当是认识这个和尚,而且还很熟。

    “本王有幸听得此曲,十分满足,只是今日此楼却多了一些粗俗之人,浊了此曲之韵,可惜可惜呀。”

    瑞王说话的时候看着王穿,而王穿也看着他。

    王穿知道此人是朱常洛被封瑞王,是第五子,典型的纨绔子弟,贪财却并不好色,喜好与佛侣隐士结交,看起来才是真正的沽名钓誉之徒。

    此时他口中所言粗俗之人当然是王穿还有凌虚子以及魏幺了。

    王穿虽然心里愤然可还是微微一笑。

    而此时徐夫人竟然也看了王穿一眼,对着王穿十分友善的一笑。

    看来这个徐夫人到是实在,并不因为瑞王看不起而看不起王穿,就真的认为王穿是粗俗之人,这也算是给王穿一点安慰。

    不过对于王穿来说,本就是理科生,就算别人说他粗俗又能如何,粗俗并不代表着浅薄,至少听此高山流水也听出点韵味,而非是对牛弹琴般,一无所知。

    “还请瑞王无需怪罪,瑞王身份高贵我看还是先回夏雨厅,奴婢这就陪王爷饮上几杯,接下来还是请我的女儿小婉来给大家抚琴一首,以助今日来客之兴如何?”

    “夫人说得对,本王是什么人,只要本王心志高远,志趣高雅,又何恼于粗俗呢,这反到是着相了。

    小婉姑娘本王也有些时日未见了,今日到是让本王十分有兴趣了,夫人就快些请。”

    瑞王说完十分殷勤挽着徐夫人慢慢走下舞台,却还是看了看那个和尚,像是要征得和尚的同意一样,却又像是在故意显摆,眼神之中充满了得意的情色。

    王穿有些苦闷,此时也是回转身来喝了一口闷酒,当然其它三人都自得其乐,不会受此影响。

    魏幺自然知道瑞王,也知道这个徐夫人并不会在意。

    而玄静与凌虚子是修道之人当然也不会在乎别人的话语,此中四人像是只有王穿一人十分在意一样。

    而听到小宛的名字,王穿还是脑子里一下就兴奋起来,因为他想起秦淮八艳里就有这样一个姑娘叫董小宛,可不知道会不是今晚献艺的小宛,这让王穿很快就从沮丧中走出来,脸上带着期盼的荣光,饮完一杯之后再次转身看着舞台。青虫月二的天启16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