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亡去的人，何必再困扰生者

    血色的气焰在天空中翻涌。

    足以刺破人耳膜的巨响不断炸开，折磨着岛上所有活人的耳膜。

    哪怕是陷入狂乱的暴徒，在这不断的炸响下也极其难受，抱着脑袋撞墙。

    这倒是让洛孑他们的救援动作方便了许多。

    不用管那些暴徒，直接薅走捂耳朵的正常人就行。

    天空上。

    赵路拖拽出狭长的血色尾焰，挥舞着大刀斩向八岐大蛇。

    八岐大蛇嘶吼一声，双瞳之间忽然长出一根嶙峋怪奇的巨刺，刺向了赵路。

    巨刺与大刀碰撞。

    赵路被撞飞出去，蛇头被顶得向后仰起。

    赵路在空中一转，强行扭了回来，又要提刀砍向八岐大蛇。

    然而。

    ……八岐大蛇退了。

    轻轻一晃，躲过了赵路的这一刀。

    金绿色的蛇瞳看着赵路，吐着蛇信，忽然发出嘶哑阴冷的声音，“血色的气焰，莽撞的刀法，我见过你，卑微的蝼蚁。”

    “被畜生记住，真恶心。”

    赵路冷哼，大刀不停，向着八岐大蛇的要害袭去。

    但每一次都被那嶙峋怪奇的巨刺挡开。

    每次碰撞，巨刺上的嶙峋凸起都会被大刀斩落，落在海水中，化作一片污浊。

    金绿蛇瞳中闪过阴毒。

    蛇信喷吐，嘶哑的声音不断响起。

    “当初你们那么多人，尚且勉强让本神折损一次，如今就你一人，实力大跌，你拿什么和本……”

    “打架弱的屁话都多！”

    轻哼一声，赵路大刀前指，一声爆喝，身形骤然消失，再出现时，却是九个赵路在大蛇四面八方向它持刀杀来。

    九个赵路同时挥刀，九道血色气焰翻卷化龙，咆哮着向八岐大蛇撕咬而去。

    八岐大蛇又嘶吼一声，头上的巨刺突然爆发灰光。

    一股蕴含着腐蚀力量气息在灰光中流转，将九个赵路斩出的血色大龙侵蚀殆尽。

    赵路冷哼一声，血色气开始剧烈沸腾，如火焰般在空气中蔓延燃烧。

    灰光仿佛被克制，在血色火焰的燃烧下开始节节败退。

    见灰光败退，赵路瞬间欺身而上，瞬间靠近了八岐大蛇，手中大刀猛地斩出，就要斩向八岐大蛇的眼睛。

    八岐大蛇眼中闪过一丝诡异之色，头一偏，却是和之前一样，将头顶巨刺转向赵路的大刀，要以巨刺和赵路的大刀对攻。

    然而，攻击模式相似，结果却截然不同。

    只听咔嚓一声。

    嶙峋怪奇的巨刺竟是被赵路一刀劈断，落向海面，砸起一大片水花。

    八岐大蛇金绿双瞳微微一缩，感觉赵路的力量似乎比刚才更强了一些。

    但……还在预料中。

    巨刺断裂的一瞬间，一股莹白的气体从裂口处弥漫扩散出来，眨眼之间将赵路包裹。

    恍惚之间，赵路听到了几声温柔的呢喃。

    ……那是他逝去队友的声音。

    赵路双眼瞬间失神，手中的大刀却是不停，对着那道断口狠狠插了下去。

    八岐大蛇凄厉嘶吼，巨大身躯开猛烈翻滚。

    蛇躯滚动，蛇头蛇尾拍打在岛屿与海面上，掀起了阵阵巨浪，加快了樱省的沉没。

    赵路双眼无神，身上的血色气焰却是愈发滔天。

    他看着八岐大蛇，用毫无感情的声音说道：“玩攻心，你考虑过你是头畜生了吗？”

    八岐大蛇停止翻滚，金绿的双瞳变成幽幽的诡异绿色。

    它看着赵路，发出嘶哑的声音，“既然不想看见幻象，那……就在真实中痛苦死去吧。”

    话音一落。

    巨大的蛇嘴张开，代表腐败、剧毒的灰雾喷涌而出。

    与之一同出现的还有无数凄厉嘶吼。

    那是八岐大蛇曾经残害之人无助、绝望的哀嚎。

    无数道人影在灰雾中挣扎，哀嚎着抓向赵路。

    “救救我……”

    “我不想死……”

    “为什么是我，为什么死得是我……”

    “救救我，我不能死在这儿，不能！！”

    看着灰雾中挣扎哀嚎的人脸，赵路原本冷漠的神情突然出现了一丝崩溃。

    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模样，听到了几声熟悉的话语。

    “我说过，你的背后，我保了！”

    “活下去！”

    “我好怕我好怕我好怕，队长，帮我照顾孩子，照顾他们！”

    “老赵，看来……喝不了茶啦……”

    “世间苍生，有我无敌，大蛇受死！！”

    “队长，有机会的话……漫画的更新烧给我啊。”

    “赵哥你放心，咱们是无敌的！”

    “……”

    那些面孔，那些声音，赵路无比熟悉。

    即便这漫漫灰雾中有无数面孔在对着他哀嚎、咆哮。

    但那些声音他还是一瞬间就听了出来。

    他们是队友，情谊深厚，生死相托，绝不背叛。

    甚至，即使成了大蛇的恶伥，那些熟悉的面孔也没有向他咆哮，而是一脸凶悍的向着灰雾中的其他面孔撕咬过去。

    即便是死去，保护队友也成了他们灵魂中的本能。

    赵路的神情恢复了清明，不再冷漠无情。

    看着那些熟悉的面孔，他的脸上显出一丝温和，“……好久不见，然后……来世再见吧。”

    这一刻，赵路放下了一直举着的大刀，两个字被他以古怪的腔调唱了出来。

    “九幽——”

    下一刻。

    阴寒之气在以赵路为中心向四周扩散。

    在他身后，似乎凭空出现了一块模糊的大陆。

    朵朵奇香四溢的血色花朵在赵路身周绽放。

    就在血色花朵绽放的瞬间，那象征腐败、恶毒，能将灵魂拽入毒窟，永恒折磨的灰雾如烈阳下的冰雪，快速消融。

    而那些咆哮挣扎的面孔全都陷入了呆滞。

    片刻后，这些残魂向着赵路身后飘去。

    轻微的风从赵路身边拂过，似乎是那些残魂带起的，又似乎是这天地间，有谁要送这些残魂一呈。

    赵路眼帘低垂，嘴角带着疲惫的笑容，小声呢喃着：

    “亡去的人，好好告别不行吗，何必再困扰生者呢……”

    “下辈子再组队啊……”

    赵路突然感觉自己的肩膀被人拍了几下，但是转头看去，什么也没有。

    只有血色花朵在轻轻摇曳。

    ……

    燕京。

    某处小院。

    一个老妇人正在烧香，神龛中，挂着一个笑容灿烂的大男孩的黑白照片。

    突然，老妇人的珠串掉落在地，她看着同样陷入呆滞的老伴儿，声音颤抖的道：“老头子，我看到儿子了……”

    某间学校。

    一男一女两个孩子坐在操场边，两人对视一眼，神情疑惑。

    “姐姐，刚刚有人摸我的头，好暖和……姐姐，我想妈妈了。”

    “好了不哭不哭啊，妈妈很忙的，很难回来的。”

    “姐姐，我长大了……姐姐，你怎么也哭了。”

    ……

    不知在何处的研究院里，齐老的身形忽然显现。

    窗上的屏幕切换成蔚蓝大海。

    他手中出现一个酒杯，向着大海遥遥一敬。

    ……

    一堵高大的青铜门前。

    白衣如雪的持剑少年伸手一点，一座石刻的香台凭空出现。

    他拿着三根燃烧的石香，对着某个方向遥遥一拜。

    ……

    西国，神意会的某间实验室内。

    巴布尔看了眼天花板，感觉一个算式快想通了，值得庆祝。

    于是，实验室的众人收到命令，之后三天，全吃蛇肉。

    ……

    樱省，生灵之界内。

    赵路看着蛇瞳中闪烁阴毒之色的八岐大蛇，淡淡开口：

    “现在，该你去死了……畜生。”卜三元的从影子开始变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