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金月帝流浆 省却百年功
岁月不居，时节如流。 庭前落花几多回，山中饱桃熟又烂。 修行不知岁月长，转眼间又是七载光景。 黑水野泽，岛底溶洞内，顶部明珠倒悬，熠熠生光。左右两侧石壁边郁郁葱葱，浅草摇曳，洞窟中却白骨嶙峋，随处可见的白骨散落在地，透着股瘆人惨景，真个是妖魔府邸。 溶洞最深处一座石床，一方石台，再无他物。 石台四周是一汪浅池，方龙野正临水而立。 只见他头戴凤翅卷云冠，身披虎锁鱼鳞银色云边甲，体挂红锦披风，内附白色团云袍，腰系一条银白龙纹玲珑索带，上面挂着把寒星宝刀，足蹬一双虎头嵌金卷云战靴，手执一杆鎏金龙纹亮银枪。 光看背影，足以说是英武雄壮，势如天神。可惜，配上他那副有碍观瞻的面貌兽体，啧~ 这一身装备，是他七年间心血炼就。 冠是清心冠:以千载玄冰、百年灵玉为材，经小天罡云禁法炼就而成，清心明智，内魔不生，随心变化，拥有21道天罡禁制，位列上品法宝； 甲是天罡甲:玄铁铜精结合妖皮内衬，拥有27道天罡禁制，上品法宝圆满； 袍是避尘袍:以天蚕丝为衬，妖兽皮为面，经小天罡云禁法炼成之后，上有团龙云锦，刀枪难入，水火不侵，大小如意，拥有27道天罡禁制，同样是上品法宝圆满； 索是缚仙索；刀是天芒刀；靴是风云遁；枪是盘龙枪；就连一件红锦披风也是中品法宝。 就是有一点问题，看似全副武装，实则短期内大多都见不得光。 方龙野摇身一晃，另一番略显寒酸的形象显现出来。 一件51层地煞禁制的铁叶金鳞甲着身，腰间挂着一枚上品法器破甲锥，倒是手中那杆鎏金龙纹亮银枪不曾隐去。 这杆盘龙枪本就是他通过青蛇娘娘传授的《天罡地煞炼宝决》自行炼制的神兵类法器，目前已经让他凝练到47层地煞禁制，离上品法器圆满已经不远。 如今能显现人前的也就这三样通过青蛇娘娘传授的炼宝诀辛苦炼就的法器罢了。 方龙野怔怔的看向溶洞内的满地白骨。自他炼出迷天旗后，一大半的时间，竟都是在这黑水野泽度过的。 回金沙江搜集灵材宝药，再回来炼宝，修炼神通，吞服月华，洗练内丹，…… 七年时光，不经意间就转瞬即逝。 日练夜炼，勤功不辍！ 满地进食血食后留下的累累白骨，见证了这场不知疲惫的修行。 茹毛饮血，早已司空见惯。 比起七年前，他现在似乎更像一个妖了吧？ 踱步外出，忽而停下，望着溶洞中行走间随处可见的白骨。 这要是有不知情的人类看到，指不定以为遍地人骨，早吓得魂飞魄散了吧。 方龙野心中想到，呵呵轻笑了一声，随手掐诀，一道火焰无风自燃，将满洞兽骨烧得噼啪作响。 片刻，呼出一阵清风，将骨灰尽数吹出溶洞，又操纵一帘清水，将洞室冲洗干净。 随即收起迷天旗，御风飞出洞外，长啸一声，蹈浪而去。 位于金沙河河底的石制宫殿外，除了先前一个个被点化成人形的虾兵蟹将，如今更有着各种各样的精怪络绎不绝的进进出出。 如同工蚁一般搜寻着这绵延千里的金沙河地界的矿石灵金、宝药灵草进奉于此。 “大王，这是新入库的宝物清单。还有，有三个统领已经将《水元炼血经》修炼到了第四层，并且立下了足够的功劳，可以得到第五层的功法，这是三个统领的姓名，还请大王过目！” 一只凝形期的龟妖十分恭敬的站在主殿的下方，手中捧着玉册，像模像样的向方龙野禀报着整个金沙河地界的大小事务。 回到金沙河的方龙野手中把玩着一颗百年蚌珠，听着龟妖的禀报，仔细审查，并无大缪。他淡淡说道：“我知道了，剩下的这些小事你可以自行处理~” 自从他在金沙河开府建牙之后，他就把金沙河流域中的所有妖怪全部汇总了起来，将一些投靠他的凝形期妖怪任命成统领，还放开了《水元炼血经》的兑换。 有着青蛇娘娘的背景做依靠，加上强大的实力镇压，功法的引诱，这些妖怪统领也没有什么异心。 就此，他也就彻底掌控了整个金沙河流域。 山川林木尽在掌中，整个金沙河流域的妖怪都老老实实的按照命令向他这座“龙宫”输送修行灵药和炼器材料。 短短七年，他现在也成了青蛇府地界妖怪们熟知的『龙野大王』了。 只是除了修行资源以外，这些虚名他都不放在眼里。权势如过眼云烟，只有修行才是真实不虚的。 回到内室，盘坐在一石床上，放出内丹，但见一颗银白色的明珠，耀眼夺目，透着水润的光泽。 运转《十二相元辰月轮法》，一面散发着十二道光辉的虚幻圆轮展开，上面有十二个似有似无的纹相闪现，仔细辨认，却是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这十二生肖之相。 正是神通精进的体现。 月轮旋转，内丹滴溜溜随着圆轮走动，十二道光辉不断依次照耀在内丹上，打磨着内丹。正是这门神通在修行上的辅助妙用。 良久，方龙野敛去神通，内丹入体。取出一个小巧的玉瓶，里面是他花了半年时间凝练的太阴灵液。毫无疑问，这道凝练太阴灵液的法门自然是出自青蛇传授的天蛇吞月诀，也是这部宝典的精华之处。 灵液不多，入口清凉柔和，化为一股清净之力，不断冲刷着体内的内丹。丹体之中因调和体内气血、法力而沾染的细微杂质被渐渐洗去，化为一缕青烟消散出体外。 就连内丹中化作人影的阴神雏形也不由抖擞起来。 身是菩提树，心如明镜台； 时时勤拂拭，莫使有尘埃。 人生居于世，哪能不沾染后天尘气。莫说他还没成仙，就是他成了仙，再怎么清净无垢，也有那个境界需要擦拭的“尘埃”。 将内丹洗练一番后，又盯着那明珠之中依旧影影绰绰，不过三分清晰度的人影一阵叹息：“可惜月华一旦凝结成灵液，就失去了太阴月华对阴神雏形的作用，就如每天吞吐的东来紫气也只有东方渐白时的才有作用，一旦紫气变老，就再也吸取不得了。” …… 搜刮资源，交易兑换，服食灵药，吞服月华，洗炼内丹，纯净法力，修行神通，祭炼法器……，总有做不完的修行功课。 日子一天天不紧不慢的过去，身上的那件铁叶金鳞甲，被祭炼到了65层地煞禁制。一杆鎏金龙纹亮银枪，也已经快追赶上了金鳞甲，早就成就了极品法器。 手上的炼器经验随着为小妖们炼制法器也有了自己都想象不到的进步。 《水元炼血经》也修行到了圆满，可惜也没能觉醒出什么天赋神通。 这一夜。 尚还未至中夜时分，但周围山中的走兽、金沙河底的鳞介、丛林枝头的羽类，都不知为何开始群体躁动暴走。 虎啸猿啼，鱼涌鹰唳！ 就连宫殿内外，他收拢的大小妖怪都失去了理智一般，一个个化作原形，游出水面，鬼哭狼嚎起来。 听着耳旁传来的种种声音，本来在祭炼法器的方龙野也不由自主感到一股仿佛源自血脉深处的蠢动，和不知因何而来的渴望。 他按耐不住体内的躁动渴望，随即飞腾般出了宫殿，迅速浮出水面。 蹈浪而行，来到水面之上，发现漫山遍野，江河所至，遍布精怪，都一个个化作原形。 甚至连很多灵智都没有开启的普通鸟兽也都一个个现出身影，克服了食物链上的本能，在这一刻和谐共处。狮虎麋鹿并肩，野狼羊兔相簇。 方龙野血脉深处的躁动更加强烈，不由自主的化作了原形。 但见一只十四五丈长短的独角巨鳄在水面上翻腾，本能的昂首望月。 只见在那漆黑的夜幕之上，一轮明月正在迅速接近中天。 今夜的圆月格外大，仿佛要坠落人间一般，颜色也黄澄澄的跟金子一样，不同于往常的莹白。 金月停至中天。 天地一静！ 接着，金月的边缘，开始有金色的液体渗出、滴落。 而后凝成无数颗金黄色的露珠，源源不绝地向着大地之上的众生慷慨挥洒。 这是……帝流浆？ 帝流浆！！！ 这一刹那，方龙野再顾不得其他，急忙屏息静气、吐出内丹，全力运转《十二相元辰月轮法》，将全部精神都投入修行之中，再无半点保留。 晶莹剔透的内丹失重般悬浮在空中，在月轮神通的辅助下，一涨一缩间犹如牛喝水一样汩汩地尽情吸收着垂降下来的无数帝流浆天露。 很快，内丹就染上了一层柔和的金黄色泽，越发光彩夺目。 显然是大有裨益。 天恩浩荡！ 这才是真正的天降恩霖！ 一刻钟后，帝流浆陡然停止。 随即大若坠地的明月重新恢复正常，没多久就隐入云间，不见了踪迹。 这一场天恩下，不知有多少野兽滋生灵智，又不知有多少精怪因此道行大进～ 鸟归巢，兽回穴，鱼入水，所有的生灵都静静地各回各家，检视今晚的收获。 方龙野吞回内丹，欣喜之下，保持着原形，沉入水中，轻车熟路的回到府邸。到了宫殿门口，才想起来，幻化作人立形态，急匆匆的去到了后殿内室。 平复心神，他内视己身。 仔细一看，变得通体金黄色的内丹之中，原来还显得影影绰绰的模糊人影，此时已是眉目宛然，足有八九分清晰了。 人影的样子，赫然与他前世模样有着八分相似～ 妖身苦修行，蛰伏十二年。 一朝降甘霖，省却百年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