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8章 失去的尊严

    皓月当空，曼娜斯里布在云层中来回穿梭，夜空下的北境士兵们不断赶工，建造着一批又一批的攻城武器，矮人炮手们来回擦拭着重型火炮，期待着在攻城之日大放异彩的时刻。

    暗淡的太阳每日起起落落，红色的树叶在风中摇曳，发出凄厉的挽歌。偶尔会有黑色的乌云布满天空，好似末日降临。连续一个月，北境大军都在准备攻城。物资垒成小山，粮草却越来越少。时节进入秋季，运输越发不方便了。待到隆冬时节，河道被冻结，水运就不可能了。粮食和物资的减少会让军心不稳，寒冷的气候会将留宿户外的人冻死，种种因素让北方大军只能在冬季到来之前攻下基斯里夫城，否则，只能退回北境，来年再战。而来年，又不知道是什么形势了。

    寒夜里，罗德与众将士在空地上生火祷告。这是大战前必做的功课，向诸神祈祷，希望他们能够赐福给他的战士，让战士们勇往直前，无所畏惧。作为一个外来者，罗德原本并不信这套，但无数次倚靠神明的力量击溃对手，化险为夷，已经让罗德不得不信。火光温暖着他，也照耀着他。明天就是攻城日了，然而，自己依旧没有把握。

    这种不自信来自于多方面，首先，基斯里夫城拥有旧世界北方最坚固的城墙，它的防御工事可以说是固若金汤。在旧大陆，恐怕除了帝国首都阿尔道夫，没有第二座城市拥有如此高大坚固的城墙和防御工事。而且，北境联军并不是拥有绝对的优势，人数上是对方的三倍，但是在攻城战中，三倍的人数差距并不算什么。一道城墙，足以将数万士兵拒之门外。

    其次，一路南下，自己几乎未逢敌手，那是因为那些对手都算不上对手。而这次，冰雪女王卡特琳娜绝对算得上是强大的对手。罗德仍然记得七年前厄仑格拉德叛乱，卡特琳娜驾驭着寒冰战车一路疾驰，杀敌无数的场面。一场冰爆，足以淹没半只军团。而那时，自己还是一个默默无闻的北方小领主。时过境迁，七年后，自己站在了基斯里夫城外，向这个王国的王权发起最有力的挑战。然而，面对这个世界上最强大的寒冰法师时，罗德心里根本没有底。

    越是接近，罗德便越能感受到那股力量，寒冷彻骨，仿佛可以熄灭世间一切火焰。尽管熊神厄孙赐予自己耐寒的体质，但是这还远远不够。站在火堆旁，罗德思索着，静静的感受着火焰的温度，他伸出手掌，试图更近距离的感受火焰所散发出来的热量。有一瞬间，他似乎被拉进熊熊燃烧的火堆中，四周皆是烈火，但是自己却感受不到丝毫灼热感。下一秒晃过神来时才知道刚来不过是幻觉。就如梦中梦见的场景一样——自己走入火堆中，最后和烈火融为一体，炽热的火焰缠绕着自己，包裹着自己……醒来后，冰冷的寒风将自己吹醒。

    ……

    冰雪冬宫，帕维尔像一个骄傲的战士一般矗立在镜子前。他有着许多值得骄傲的资本——效忠于他的军队整装待命，皇宫内外，都有他的人，他即将成为那个改变历史的人。多少年来，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他距离权力的宝座那么近，几乎触手可得。只要再一天，再一天的时间，他就可以改变历史，改朝换代。沙皇的宝座仿佛在向他招手，他似乎可以看到自己推翻血腥女王的画面，民众将称呼他为新沙皇，基斯里夫的拯救者，大义灭亲的王子。

    帕维尔沉浸在自己的想象中，他摸了摸自己的衣服，那是一件无比华丽的铠甲。锃亮如金的钢板纹饰着复杂的旋涡装饰，巨大的肩甲钢板上雕刻着雄狮图案，寓意铠甲的主人将如同雄狮一般威猛强壮。胸甲的中心，镶嵌着一颗巨大的红宝石，金色的披风从两肩自然垂下，几乎到了脚踝的位置。以其说这是一副战斗铠甲，不如说是将军凯旋式用的仪式装。

    帕维尔不在乎，不管它是凯旋式时穿戴的，还是战场上穿戴的，只要穿上它，帕维尔便感到自己充满了力量。不是这幅铠甲拥有神力，而是他的内心在狂喜，只要再一天，他就可以实现自我价值了，被人忽视了二十几年的王子，终于走到了权力的巅峰。

    而现在，依旧没有人知道他在想什么，向守卫要求铠甲穿戴时，理由是如此名正言顺——大战在即，王子不能在后方观战，必须亲上前线，鼓舞守军奋力抗敌。为此，女王助手霜寒女巫玛丽莲特意从皇家武器库中挑选了这件铠甲给他。

    如果说还有担心，那么，就是城外那个北境之王了。丹尼斯的来信中表明她不是故意不辞而别的，而是形势所迫，因为冰雪女王就要回来了，没有时间了。

    帕维尔相信丹尼斯说的是真话，因为换做是他自己，也会这样做。他唯一担心的，是罗德。那个号称是诸神之子，北境之王的罗德，真的对王位没有一点窥视吗？帕维尔不相信，他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如此圣洁之人。但是，不相信又能怎样？他的确需要和北境联军里应外合，才能击垮卡特琳娜布下的防御网。

    这座城市依旧在血腥女王的掌控下，那些骑士很忠诚，他们都想推翻血腥女王，但是十几年来，还没有哪次内乱可以推翻冰雪女王的统治。帕维尔很清楚自己需要北方军，只是，他不能说。至少不能先开口。他不想让别人在背后说自己是依靠外部力量上位的。

    他是那么的需要自尊，哪怕用生命去换，他也愿意。无数次，他看到民众呼唤、推崇女王的时候，他也想那样，坐在马车上，得到民众狂热的追捧，也想得到那份尊严。但是，无数次，他都是默默走在人群中那个不起眼的王子。是时候改变这种命运了，帕维尔再一次对自己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