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之子
顾老夫人也虔诚双手合十陪同一起诵读，四周老歌女也默默低头轻声附和着，满屋子人都静默等待着老和尚为顾老夫人诵读经书。 这一幕都看在顾老夫人眼中，也让她对面前这个儿子产生更多疑惑出来。 知子莫如母，自己生出来儿子是什么德行，她岂能不知。 哪里像今日这般善解人意，又对自己百依百顺的。 自从他步入少年之后，那纨绔子便是让她操碎了心的。 要不是出去惹了祸事，要不就是祸害人家良家女子被找上门来。 哪一件不是她出面为其抹平的，那纨绔子若不是自己身上掉下来血肉，她真想一把掐死他。 然而眼下这个人，虽说和自己儿子长相，神情以及嘴角那一点印记也一模一样。 但顾老夫人一眼便可识别出来他并不是自己儿子。 然而她却不能当着如此多人面前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只是在心中默默推算自己那个顽劣儿子究竟眼下遭遇了什么。 只是碍于众人面子，顾老夫人没有当着他们面前把这一份心思展露出来而已。 寿宴，家具布置都几乎是遵从着顾家老宅规格做的，顾老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唯独就是看不惯那些老歌女，尤其是始终粘在顾志卿身侧那个一姐。 对于顾老夫人来说，她觉着就是这些老歌女用狐媚手段引诱自己儿子，才会使得他做出那些伤风败俗事情，最后被顾家老爷驱逐出祖祠。 若要挽回这一切，顾老夫人就必须将这些狐媚女子从他身旁撵走。 于是在踏入门槛那一刻，顾老夫人则是脚步稍微一缓，便侧目扫视着一姐道： “你就在这里候着吧，哪怕你日后成了志卿妾室，也要识得大体规矩...” 这看似平淡语气内，却带着极度刻薄和鄙夷。 听得一姐面色瞬间僵硬下来，她颤巍巍后撤一步，此时顾志卿把二人间一幕都看在眼中，于是便跨前一步，主动为她们打圆场道：“都是自己人，不需要计较什么身份规矩的，一姐你先去厨房去帮忙吧，稍后过来饮宴便是” “是，公子”一姐便冲着顾老夫人躬身一礼，便走出厅门。 看着一姐走出背影，顾老夫人才神色稍缓道：“志卿啊，娘不苛求你娶一个大家闺秀，但好歹也要出身清白，况且这些女子年龄都不小了...”，这最后一句话是贴在顾志卿耳畔说的。 很明显是顾及到儿子脸面才压低声调，可是顾志卿却一脸无所谓朗声道：“娘，她们和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她们原本也都是北国将领富贵家女子，只是北国被胡虏侵占，才最终落得家破人亡地步，流落至江南之地，之后又被恶人强行掳掠至风月场内，这一切都不是她们甘愿堕落所致，而是这该死世道，逼得她们走投无路才沦落至此的...” 顾志卿一番话，说得顾老夫人也悚然动容道：“这么说，卿儿并未和她们....” 顾志卿点了点头道：“她们已经那么凄惨遭遇了，孩儿再不是人，也不会趁人之危的” 闻声，顾老夫人长吁一口气，微微颔首道：“人言吾儿是纨绔败家子，勾栏瓦肆溜鸡斗狗，但吾儿确是一个真情至上的好男儿啊” 说道这，顾老夫人以袖拂面，抽泣道：“只可惜顾老爷对你误解颇深，为娘也一时无法让其回心转意，况且眼下他的小妾已经要临盆，恐怕日后你想要重回顾家难上加难了”。 顾志卿却一脸无所谓道：“孩儿从未想过要返回顾家去，孩儿现在过得就很不错，你看他们，还有门外产业，孩儿现在过得很好，母亲吾为孩儿操心” 顾老夫人回眸扫了一圈，又看到都尉几个人正在角落中十分自由谈论着什么，似乎早已不把这里当成外人家了。 单凭这一点，顾老夫人也能猜测出自己儿子眼下是真有本事，绝非是之前那种纨绔子胡闹把戏。 顾老夫人却又道：“吾儿出息了，为娘自是高兴，但吾儿也要清楚一点，你毕竟是顾家子孙，岂可忘祖啊？” 顾志卿轻松一笑：“娘，你也说我身上流淌的是顾家血脉，哪怕我身不在顾家，也一样是顾家子孙，这一点不是一纸文书便可决定的” 顾老夫人频频点头：“卿儿，你能明白这一点最好，至于顾老爷那里，为娘会帮你斡旋，直到他肯重新让你认祖归宗为止” 顾志卿对于什么认祖归宗，压根就没有任何想法，不过看到顾老夫人如此执拗于此，他也就随口回道：“娘，孩儿自会斟酌此事” 说着，顾志卿便将顾老夫人引领至一个崭新寝室内，里面布局更是让顾老夫人眼眸一亮。 “娘，这是孩儿为你布置的，你可满意？” 顾老夫人环顾一周，顿时微微颔首道：“几乎和顾家老宅一模一样的，卿儿你是有心了”。 虽说顾老夫人对屋内布置十分满意，但脸上却明显带出一丝苦闷。 顾老夫人道：“卿儿，为娘有一句话，不知当讲与否？” 此时顾老夫人语气瞬间变得生分许多，听得顾志卿心神一荡，狐疑目光盯着顾老夫人道：“娘，有什么话你老尽管吩咐便是，孩儿岂敢违逆”。 顾老夫人沉吟少许，才道：“卿儿...为娘听说你属于之前落水过？” 顾志卿点了点头道：“是的，就在明月画舫上不慎落水的” 顾老夫人长叹一声道：“那吾儿或许是数月前，便已经逆水而亡了？” 此言一出，顾志卿禁不住浑身一颤，惊愕目光盯着顾老夫人。 顾老夫人续道：“你和吾儿外表甚至连小时候受伤部位都一模一样，若非吾是他亲娘，也看不出来任何破绽，可是他是吾身上掉下来血肉，吾岂能不知你不是他” 终于，顾老夫人还是主动揭开底牌，之后她便目光灼灼盯着顾志卿，像是要把他看透一般。 “娘啊，你这是怎么了？我不是你的卿儿，难不成是水鬼不成吗？要不，你让决明大和尚做法将我收了去？”顾志卿岂能承认自己是一个穿越者，夺走你儿子这具肉身吗？那对谁都不好，于是顾志卿便立刻展现出纨绔子姿态一面，尤其是模仿他前世说话语气，以及微表情，简直就是惟妙惟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