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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爹是灭世反派,而我才三岁半 第137节

    寒鸦以为叶清会惧怕。

    没想到,叶清只是手足无措,同时抿了抿嘴唇,脸上流露出几分委屈,“原来父亲你不信我啊。”

    寒鸦心想,从这一点细节就足以证明,来历不小的叶清,不会是那些传说中转世投胎的老不死。

    外表可以骗人,眼神却无法将人蒙蔽。

    那些身死道消、转世投胎的修士,无一不活了几千上万年,纵使转世或者夺舍成了年轻人,再怎么掩饰自己,早熟沧桑的眼神往往会暴露,不会拥有这般澄澈稚气的眼眸。

    在裴玄眼神冷冷的注视下,叶清确实是委屈了,他能感觉到,自己跟父亲之间有一堵高墙。他怎么仰起脖子、御剑飞也看不清那墙到底有多高,他甚至找不到这墙哪里有门可以进去。

    不过叶清生性乐观,下一秒又喜笑颜开。

    毕竟在另一个世界,老师常说,“精诚所至金石为开”、“真诚是永远的必杀技”、“日复一日,水滴石穿”等等,听多了,叶清也十分相信。

    没门就造门嘛。

    叶清相信自己迟早能证明自己,并能将年少父亲那颗充满防备的心捂得热热的!

    寒鸦如果能读到叶清在想什么,一定发出几声泼冷水的凄鸣:不可能的,他主裴玄是世间最冷漠之人,防备心重重,如一口深渊,一眼望不到尽头。

    他身边能留下的只有两种人:死人与奴仆……

    叶清说:“爹你要信我。”

    小少年手指似乎想比一个心心。

    裴玄厌恶道:“你姓叶,我姓裴,你跟我有什么关系。”

    说起这个,寒鸦心道:这个少年一直口口声声说自己是裴玄血脉,虽然荒诞无稽,可大道三千,本就有无数奇事,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这孩子莫不是从母姓?

    于是它口出人言,“小孩,你母亲姓什么?”

    寒鸦本意是想看在灵果和醴泉水的份上,给叶清一个机会。奈何给叶清机会,他不中用啊!

    叶清道:“……姓谢。”

    两万年后的修真界,皆知谢海瑶是三界第一美人,是叶清的生母。修士能胡诌自己的姓名,却不能在这种事上撒谎。正如秦巡胡乱发誓,改的也是自己马甲。

    什么,姓谢。

    寒鸦的叫声一下子哑了火。

    那母亲姓谢,父亲姓裴,你为什么姓叶?这种谎言真是一戳即破。

    裴玄眼神更冷了,他转身离去。

    “爹,你信我,你养我时姓叶,我们村就叫叶家村……”

    裴玄无情的背影,就像一盆冷水,泼在孩子身上。

    叶清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呜哇自己这话说出来,听上去更像是谎言了!

    可他当时年龄还小,尚在襁褓之中记忆模模糊糊,确实不懂自己姓氏是怎么来的。他只知道云州城郊外那一片村落,全是姓叶的。

    他姓叶,叫叶清,父亲叫叶玄,不是很正常的事吗。

    也因此十六岁之前,叶清一直没怀疑过自己的身份,也没把那叱咤三界、毁天灭地的疯批反派、能止云州城小儿夜啼的恐怖魔头,跟自己父亲联系在一起。

    好吧。

    隔了两万多年的代沟,他说裴玄隐姓埋名为叶玄、隐居在叶家村养孩子,这种事听上去确实……如果是他,他也不信。

    叶清沮丧地皱了皱鼻子。

    没注意到裴玄瞥了他一眼。

    毕竟活力四射如艳阳金辉的少年,蓦地流露出沮丧的样子,有一些可怜,能令铁石心肠的旁观者十分不忍。

    裴玄显然不在此列,他那一眼幽邃无光,如寒沼黑潭,令人心底发寒,不过,好歹也是看了一眼。

    叶清的恢复力很快。

    他发现来历解释不清楚后,干脆不解释了,转化为实际行动——要相信日久见人心,他是一个孝顺的好孩子,他要给裴玄守夜,就如同父亲小时候对他无数次做的那样。

    守夜这种事一点也不难。

    他还可以给父亲掖掖被子!

    黑夜中,裴玄细长的脖颈落在极乐枕上,他闭上了眼睛,他平躺下来,睡姿始终规矩,如一把尺度衡量出来。

    没给叶清半点上手掖被子的机会。

    月上中天,叶清一直在床边附近坐着。

    他不困!叶清兴奋的心说。

    人生第一次做这种事,他兴奋得睡不着呢!叶清对自己信心满满,谁料半个时辰后一个脑袋栽下,鼾声响起。

    熬夜真是一件奇怪的事,子时、丑时前两个时辰,他还精神奕奕、虎虎生威,能原地练两套剑法。可到了寅时,莫名就有了困倦,仿佛一切精力离他远去,如同山体滑坡般,斗转直下!

    叶清一个没忍住,头栽下,轻轻打起了小呼噜。

    黑暗中,裴玄睁开了眼,他半起身,眼神平静地看着睡在软榻上的少年。

    不知是天道偏心,还是天道极为厌恶他,他这住所从来乌云蔽日,光线暗淡,除了长长久久的黑暗,往往看不到一丝月光。

    而叶清不过来了半日,月色就皎洁如洗。月光照在少年乌黑的发丝上,晕染上柔和的光,能清晰照出如画眉目。

    如果叶清现在睁开眼,他能看到,裴玄那冷白的下颌线条,再往上看是一双无情无欲的黑瞳。

    对方垂着眼眸,在俯视他,眼底翻涌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情绪。

    居高临下。

    感受到主人的心念,墙上寒冰剑脱离桎梏,落入裴玄掌中。

    少年在他面前,睡得毫无防备,这究竟是从何而来的自信,难道骗人者连自己的身心都能欺瞒过去……月色下,寒冰剑泛起一阵水蓝,如果想杀掉叶清,寒冰剑轻轻一下,叶清就没了。

    要来了吗?

    寒鸦屏住了呼吸,漆黑的翅膀合拢在身侧,半天不敢扑腾、不敢发出声响:他白日还以为,世间最杀伐果断、泯灭人性的主人被迷惑住了,有了一丝心软的迹象。没想到主人终究是主人,一如昔日的残忍无情。

    哎这少年的死状,他都不忍心看了……

    可令寒鸦万万没想到的是,他的主人提着寒冰剑,眯起双目。剑光锋芒毕露,没有落在叶清身上。恰恰相反,裴玄拿着寒剑,在自己手心划了一下,随着这个动作,无数的鲜血争先恐后滴落。

    寒鸦:“???”

    鲜血掉落这一幕极为血腥,黑暗物种都为之惊骇:主人你在干嘛啊主人,你是不是划错人了!

    没有人知道。

    裴玄在启动一种禁术——

    以滔天的血液为引,能检测出两名修士之间是否存在亲缘。

    第110章

    无数鲜血从裴玄掌心里争先恐后滑落,顺着剑尖流淌,月色下,血液汇聚成一个光圈,闪烁了多次。

    也许是裴玄启动禁术,触怒了天道。本来万里无云、明月皎洁的苍穹,忽然开始汇聚起了层层乌云,浓云密布之下,月色被遮住了,天幕宛若咆哮般黑沉,屋内光线暗沉下来。

    月色变幻,还能用偶然圆过去,可震怒般的雷霆紧随其后,声响由远及近,风声呼啸,好似要掀起狂风暴雨,屋外砰砰作响,就说明了一切……

    任何修士都会心生畏惧。

    寒鸦也不例外,它打了个颤,本能地有些战栗。

    唯独裴玄依旧冷漠不羁,继续放血,无视了窗外的动静,也根本不把天道放在眼里。

    俨然那句“你再厌恶我,也干不掉我”的真实写照。

    也是裴玄这般有恃无恐,后来天道才诞下无数的分身,产生了三种消灭裴玄、阻止其灭世的办法:以恶制恶、用爱感化和……

    这种以滔天血液为引的禁术是大不韪,原本是用来检测一个修士身躯是否适合夺舍,不少厉鬼、魔修喜欢这样干。

    不少如大树般盘根错节的修真世家,也有许多阴私,比方一名活了数千年的修士,某一日忽感大限将至,或者没有全然把握渡劫飞升,深感自己会陨落。为了以防万一,就会让家族找一名资质好、有血缘关系的弟子作为容器,万一自己在雷劫之中侥幸脱身一魂一魄,就夺舍那名弟子。

    血缘越近,就越适合。

    这种容器自然不能随便找找,于是这种禁术就派上了用场。

    裴玄启动这个禁术,当然不是为了夺舍叶清。正如后来秦巡眼中盯过无数天之骄子,就是没把叶清放在眼里、事后才无限懊悔一样。

    资质驳杂的五灵根是修仙最底层,要夺舍,谁也不可能去夺舍叶清。

    裴玄用它来检测,自己想要知道的信息。

    血液滴完,他的血极为鲜红,却散发着黑气,好似某种不祥之物,汇聚成一个禁术图腾,显得分外鬼魅。

    裴玄垂下眼眸,看血液按照禁术周天流转。

    寒鸦全程噤若寒蝉,不敢出声打扰。

    流转一个周天后,裴玄停了动作,重新抬起眼。寒鸦还在想主人要做什么,迷迷糊糊之际,见裴玄的目光往软榻望去,忽然心中一个咯噔:对了,它怎么忘了,这种禁术需要两个修士配合,当然不会是独角戏。

    虽然大多数时候,其中一方根本毫不知情。

    比如寒鸦就曾听过,陆氏家族一天赋极好的单灵根弟子,某一日在赏花,忽然被花刺了一下,手指大出血,怎么也止不住。还以为是一场意外,谁料花蕊吸收了无数血后,一转眼,那名陆姓弟子的血就移到了禁术上。

    换言之……这场禁术,需要叶清配合。

    小小少年还不知道,自己即将遭遇什么,裹着九阶妖兽这虎皮做毯子,一呼一吸间睡得真香,也看上去乖巧极了。

    见裴玄目光落在叶清的脸上、细长的脖颈还有胸口。

    寒鸦心里呼喊了一声,红眼里闪过一丝不忍,鸟脸抽搐似的抖了两下:我的天啊,他的主人不愧是世间最杀伐果断、泯灭人性的主人(感慨x2)。

    别人要血,为了不打草惊蛇,都是要手指血,或者其他微不足道的部位血。

    唯独主人,直接瞄准了脸颊血、喉颈血、心尖血。

    它的爪勾,下意识攥紧了鸟笼栖木。

    在屋里软榻上,叶清是睡迷糊了,根本毫无防备,秀气的脸庞像玉一般细腻,没有一点瑕疵。这样的脸它见了都心生怜惜,被裴玄划上一道……既不是要毁容了。

    可是毁容,总比取心尖血好吧。要怪就怪主人太残暴了。

    寒鸦一对乌漆嘛黑的翅膀,捂住了眼,真真不忍心了。

    而他不知道,裴玄目光落在叶清身上,只是观察对方是否有苏醒迹象。可叶清不知是天性使然,还是真的对他毫无防备,屋外狂风大作都不曾将他惊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