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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为怨偶的第七年 第84节

    时过境迁,当初的少年已经变成了沉稳的男人,宁锦婳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心里恍然道:原来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了啊。

    第92章 第

    92 章陆寒霄的下盘很稳,等回到营地时面不改色气不喘,中间遇上吵吵闹闹纠缠的梵琅和陈明珠,他神色如常地颔首示意,反而宁锦婳把头埋得低低的,看起来有些羞涩。

    等两人走远,陈明珠叹道:“王爷和王妃感情真好啊。”

    梵琅脸色一黑,“你懂个屁!”

    他对她一点儿也不好!

    陈明珠对他的恶言熟视无睹,继续道:“听说之前王爷和王妃是一对有名的怨偶,我看是三人成虎,城中不知多少女子羡慕王妃娘娘呢。”

    梵琅冷笑连连,“你羡慕?怎么不让你爹把你送到王府的榻上?”

    少来烦他!

    陈明珠瞬时瞪大双眼,委屈道:“梵伏虎,你能不能好好说话?我不是你的奴婢!”

    她在家里也是千娇百宠的小姐,对待仰慕的男子才如此低声下气,梵伏虎就是个不开窍的木头,气死她了!

    殊不知梵琅已经对她足够客气,他冷冷看着陈明珠,咬着后槽牙道:“你要是我的奴婢,迟早把你剁碎喂大将军。”

    他没开玩笑,在宁锦婳跟前装个人样不代表他真是个正人君子,梵统领残暴之名甚广。他五官深邃,透绿的眼眸带着野兽般的凶狠不羁,让陈明珠不由得寒毛直立。

    “哼,我爹爹是陈延章,你敢动我试试。”

    她小声嘟囔着,却忍不住后退两步。其实她爹不喜欢梵琅,或者说滇南的官场没几个人真正看得上他。他的眼睛是绿色的,那是奴隶的象征。他们一边畏惧他强悍的实力,一边又在心里暗自鄙薄,梵琅同样不屑与这些人为伍。

    陈延章觉得英雄不论出处,但要把自己的掌上明珠嫁给他……他心里也不愿意。陈明珠求了好久,不知发生了什么事,这回爹爹忽然松口了,她得利用这个机会。

    看着前面脸色阴沉的男人,小姑娘绞尽脑汁地搭话,“欸?梵伏虎,我觉得……你长得跟王爷有点像?”

    ***

    另一边,宁锦婳躺在柔软的毯子上揉膝盖,陆寒霄褪下她的鞋袜,既没破皮也没有出水泡,只是脚踝微微发红,他不由气笑了,戏谑道:“娇气。”

    他记得她以前最喜欢往外跑,深宅大院拦不住她,偷偷翻墙溜出去玩儿。如今娇贵得几步路都喘,越活越回去了。

    宁锦婳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你就不能记我点儿好!”

    都过去多少年了,现在还拿来取笑她!

    “不是取笑。”陆寒霄双眸注视着宁锦婳,认真道:“我只想让你开心。”

    细想起来,两人之间美好的回忆全部停留在成婚前。自从她嫁到世子府,夫妻聚少离多,即使见面也是无休止的争吵和冷战,时间往前走,他们却依然困囿在过去。

    清俊寡言的少年世子成了宁锦婳心里不可超越的存在,而陆寒霄想讨她欢心,为她准备了一身明显不合时宜的男装,迎着萧瑟秋风带她围猎。

    宁大小姐年轻时喜欢女扮男装出去玩儿,可是她如今妩媚风情的模样,旁人一眼就看出是个女子;终年困囿内宅、生过三个孩子的身体,也不能像多年前那样来去如风。

    多年前让她求之不得的东西,如今只觉得疲累吵闹。

    ……

    宁锦婳身子乏,说话间就眯了过去。醒来时日光正好,她忍不住伸出手扶着额头,双眸朦胧茫然。

    想起来了,她现在不在王府,在围场!

    陆寒霄呢?

    见四周无人,宁锦婳慌乱地趿拉鞋往外走,看见男人在外面的空地上挽着衣袖,俯身摆弄铁架。

    “醒了。”

    他神色稍缓,迎上前把她的手捂在掌心,“冷不冷?”

    宁锦婳摇摇头,看着那一堆东西,好奇道:“你在做什么?”

    陆寒霄笑道:“婳婳不是说要给我烤兔肉?今晚用这个烤。”

    “啊?今晚不回府?”

    宁锦婳更茫然了,她原本准备睡醒就走的。陆寒霄劝道难得出来一趟,须得尽兴而归。于是下午两人又一同进了深山。

    吃饱睡足,宁锦婳正踌躇满志,谁知除了早上那个笨重的母兔子,山里其他生灵跟成精似的,陆寒霄不着痕迹用箭把猎物往这边赶,她才堪堪射中两只山鸡、一只野兔,最后一头幼鹿收尾,天已经完全黑了。

    隔壁帐子还在,梵琅和陈家姑娘已经不知所踪。这里荒郊野岭的,宁锦婳不放心,正欲开口问两人的行踪,转念一想,到嘴边的话又咽了下去。

    梵统领小山一样强悍的身躯,此时该担心山里的猛兽吧。

    四周很静,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和霹雳啪啦的火星儿声。火光映在男人刀削斧刻般的面容上,给他整个人渡上一层温暖的红光。

    “来,尝尝我的手艺。”

    他撕下一块烤鹿肉,递过去。

    两人席地而坐,下面铺着厚厚的毛毡,倒不会冷,只是这个姿势不太雅观。陆寒霄常年混迹军营,他不在乎,宁锦婳却浑身不自在。

    她看着他递过来的鹿肉,皱起柳眉,“脏。”

    不是脏,而是习惯了用玉箸,王妃娘娘不能接受用手抓食物吃,觉得不干净。

    多年高门贵妇的生活把她养的娇贵,就像豢养在笼子里的金羽雀,已经习惯了饭来张口,一旦将它放归田野,它连捕食的能力都没有,会饿死的。

    可惜陆寒霄此时还没有这个觉悟,他劝道:“我亲自处理的,很干净。”

    “……”

    盛情难却,宁锦婳勉强用巾帕包着,小口小口撕咬。陆寒霄之前行军时路途艰苦,逮着什么吃什么,所以他的手艺很不错,她足足吃了半只鹿腿,最后打了个饱嗝,评价道:“尚可。”

    毕竟他手艺再好也不能和王府的大厨比,如果让宁锦婳选,她宁愿舒舒服服呆在王府的庭院里,躺在柔软的摇椅上看书吃茶,也比留在荒郊野外吃野味强。

    即使那是她亲自打的、陆寒霄亲手做的,心里挂念两个孩子,山珍海味她也吃不出花儿来。

    ……

    可能陆寒霄看出了她兴致缺缺,次日取消了行程,一早便收拾东西打道回府。他把人送到王府前,自己却过家门而不入。

    “照顾好王妃。”

    他对抱月和抱琴吩咐道,又伸手拢了拢她的披风,温声道:“好生休息。”

    宁锦婳的眼底一片青黑,显然没睡好。

    她昨晚梦中很不安稳,不止因为认床,她迷迷糊糊中似乎听到了杂乱的嘈杂声,好像刀剑激烈地碰撞。她几次欲醒,身边有人不断地轻拍她的后背,让她心中安定,又沉沉睡去。

    昨晚是梦么?

    今早起来一切如常,丝毫没有打斗的痕迹。宁锦婳揉揉太阳穴,觉得那梦不太吉利,心道改日找个寺庙拜一拜。

    谁知没等到去寺庙,宁锦婳先病倒了,风寒。

    这病来得不冤,天意渐凉,她在外面颠簸了一整天,营帐扎得再牢固也不比王府高墙大院温暖。白天受累,晚上受凉,她刚生产两个月的身子,纸糊的一样,当晚就发了热。

    抱月急得去请王爷,被宁锦婳拦住。她烧得脸颊通红,有气无力道:“他是华佗第二还是扁鹊在世啊,他能给我开方子熬药吗?不许去。”

    “把……把琴瑶叫来。”

    今天她看到有个侍从再陆寒霄身旁耳语几句,他当即沉下脸色,估计有棘手的事。正事在前,她才不干那讨人嫌的活计。

    琴瑶过来给她号了脉,只是邪风入体,没什么大碍,主要还是她身体弱。比如陆寒霄,两人同吃同睡,人家就没事,她写了方子让人去煎药,宽慰道:“娘娘不要担心,发了汗,明日就好了。”

    头上敷着沁着冷水的帕子,凉凉的,让宁锦婳多了一丝清醒。

    她虚弱道:“好姑娘,你明日去库房挑几匹料子,裁新衣裳穿。”

    这个小姑娘模样水灵,替她忙前忙后毫无怨言。天天扎着两个素气的麻花辫,死活不肯戴珠钗头面。宁锦婳想赏赐,只能多给她裁衣裳。

    “不用啦,我有好多新衣。”

    琴瑶腼腆一笑,她低头片刻,忽而问道:“我可不可以把衣裳换成别的呀?”

    “想换什么?”

    “我、我想回青城山一趟,看看我师父。”

    ……

    “娘娘……不准吗?”

    看宁锦婳久久不说话,琴瑶急了,声音带着哭腔,“我好久没回去了!师父一个人在山上,得多寂寞啊……”

    “我没说不行,你别哭,咳——”宁锦婳脑袋嗡嗡地疼,琴瑶这丫头真给她出了一个大难题!思念亲人乃人之常情,她并非冷血之人,可她同样有自己的私心。

    琴瑶一走,她的宝儿怎么办呢?

    她细细问过路程,来回至少需要两个月,万一路上再出个什么差错,或者琴瑶干脆不回来了,她岂不是要哭死?宫里的太医都拿宝儿的病没辙,她张榜数日,只得琴瑶一个奇人,这丫头是她唯一的希望,她放不开啊。

    思量再三,宁锦婳道:“好姑娘,如今时局动荡,你一个姑娘家孤身上路,很危险。”

    她言辞委婉,其实是不同意她走的意思。奈何琴瑶天生质朴,听不懂弦外之音,倔强道:“我不怕!我已经准备好盘缠和干粮了!哦,还有舆图……”

    琴瑶显然不是临时起意,她劈里啪啦说了一大通,直到抱琴假咳一声才堪堪止住,后知后觉的少女看着沉默的诸人,忽然福至心灵。

    “原来娘娘担心小公子!”

    她黑葡似的眼睛咕噜一转,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不如娘娘和我一起走吧,带上小公子!”

    第93章 第

    93 章“一派胡言!”

    宁锦婳还未说话,抱琴率先脸色一沉,把手里浣洗的帕子重重搭在铜盆上。

    “琴瑶姑娘,娘娘身子不适,恕不招待客人,请回吧。”

    抱琴脾性温柔,骤然沉下脸的样子吓了抱琴一惊,她转头看向一直乐呵呵的抱月,见她同样脸色阴沉,才知自己说错了话,福身讷讷退下。

    等她走后,抱琴重新把帕子沁在凉水里,温声劝道:“主儿,您可别听那丫头胡说八道!先不说王爷那关,如今外头那么乱,巡城的人马都不够用了,多危险啊……”

    抱月没有抱琴那么能说会道,她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就是,就是。”

    “抱琴姐姐说得对!”

    宁锦婳:“……”

    她扶额莞尔一笑,“好了,知道你们担心什么,我心里有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