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为阴冷掌印的亲闺女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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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就在御花园上演惊恐一幕时,时序也在俞生的带领下抵达清水轩。 到了清水轩,他迎面撞见皇后身边的姑姑。雅姑姑一脸惊慌,见他过来仿佛寻到了救星,也顾不得行礼,当即道:“时姑娘换好衣裳后说要休息一会,奴婢便留她自己在屋里,谁知只出去换个水的功夫,进去却发现时姑娘不见了!” “奴婢们在清水轩找了好久都不见她的身影,好在掌印来了,还请掌印帮帮忙!” 时序面色大变,再也压不住声音里的厉色:“什么叫不见了?何时不见的,从哪里不见的,不见多长时间了?” “来人——” 为了帝后的私宴,时序孤身而来,眼下只有宫廷的内侍们能指挥。 他以清水轩为中心,往八方都派了人,而他自己也往一些边边角角的地方搜寻。 “阿归——”宫廷之内不得喧哗,但时序已然顾不上了。 他不相信雅姑姑的结果,索性自己又在清水轩找了一圈,见清水轩确实没人,这才往外围去找。 长时间没能找到人,时序心底越发烦躁。 就在他准备到司礼监调人时,他忽然听见草丛后的一声细细的呜咽声,极浅极浅,之后再怎么凝神也听不见了。 可时序还是打起精神,循着那声呜咽找过去。 他绕过枯黄的草丛,四下没见到人影,只好继续往前走,就这样靠近了一块半人高的假山,那消失了许久的呜咽忽然清晰起来。 听清呜咽的刹那,时序差点落下泪来。 他轻手轻脚地绕过假山,终于在两块假山的缝隙中,找到走丢好久的小人,小人委委屈屈地蜷坐着,完全没有意识到有人找过来了。 时归换了一身新衣裳,宫人以为她还有一会儿才会出去,便没有给她罩短袄,眼下她只穿了一身加绒裙衫,两只手腕都露在外面。 她捧着清洗过的小手,泪眼紧紧盯着上面的擦伤,血污已被洗去,但伤口的感觉难以忽略,她斯哈斯哈吹着,试图缓解上面传来的灼热痛感。 时归可是委屈坏了。 她想不明白,只是进宫一趟,怎么会有那么那么多的意外。 她才跟阿爹从南边回来,还不曾回家睡一觉,就莫名其妙来到深宫,进宫也就罢了,放着午膳不吃,偏要去给老虎加餐。 她实在不敢想,若当时没有太子呵止,她现在还能不能好好的,还有没有机会跑出来,找个没人的地方放肆哭一场。 时归可不会天真的以为,自己不被老虎咬就够了。 哪怕提出这等荒唐主意的人是周兰湘,可她若出了一点事,时归定然也逃不了责任,轻则受罚,重了,莫不是要给六公主陪葬去。 就算阿爹说不要害怕,可那是皇帝的女儿呀。 时归越想越是委屈,好不容易止住的泪又蔓延开,抽抽搭搭不停,心里简直快要把周兰湘给骂死了。 时归圈住自己的膝盖,将额头抵在膝盖上,小声嘀咕着:“就再哭一小会儿,一小会儿就回去,回去就能找阿爹了,我不能叫阿爹担心……” 这话一字不落地进了时序耳朵,让他生生红了眼眶。 时序蹲下身去,小心向石缝中伸出手:“阿归。” “啊!”时归受惊,猛一下子抬起头来。 还好时序早早将手护在她的头顶,这才免去她一头撞在石头上的下场,而他手背撞疼与否,自是不在他在意范围内了。 “阿归来。”时序小心哄着,把着时归的手臂,一点点把她拽出来。 当时归被抱起的那一瞬间,她心底的委屈轰然崩塌:“呜哇——” “阿爹我怕,我再也不要来了,呜呜哇——” “不来了不来了,阿归别哭,有阿爹在,没什么能伤到你的。”时序紧紧抱住她,“阿归告诉阿爹,这是怎么了?” 就在不久前,时归躲在假山缝里时,思考再三,决定不将兽笼前发生的事告诉阿爹,以免叫阿爹跟帝后发生冲突。 那可是皇帝和皇后呀,阿爹再是厉害,必然也是吵不过的。 而她只是受了点惊,总归没出大事,忍下也就罢了。 太多太多的忍耐,在见到时序后,全被她抛至脑后,她如今只想抱着阿爹的脖颈,好好说一说她有多怕。 时归哭一声说一句,小脸全被泪痕糊满:“我不想去,我才不要看老虎,也不要喂老虎,我最讨厌老虎了!” “讨厌讨厌,阿爹也最讨厌老虎,赶明儿就把那老虎杀死。” “我也讨厌六公主,六公主可真坏,我才没有惹到她……”“坏坏坏,阿爹知道六公主坏,一会儿就请陛下裁断,叫六公主好生受一顿罚,往后再不敢欺负咱们阿归了。” 时归正在气头上,怎么解气怎么说。 可等她哭够了,累得趴在时序肩头起不来,她的理智也回笼。 时序抱着她往回走,却听耳边响起细细的说话声。 时归心里是不情愿的,以至说话也断断续续,仿佛随时能改变主意似的:“老虎是陛下的,六公主也是陛下的,虽然他们都很讨厌,可也不能乱处罚,更不能杀死,不然叫陛下不高兴了怎么办。” “阿爹,我们还是不要说了,这次就算了吧……” “以后我再也不来宫里了,我只想待在家里,外面一点也不好。” 外面有买卖女童的花楼,还有咬人吃人的饿虎。 还是家里好,家里有阿爹,有沉默寡言但对她饱含善意的兄长们,还有漂亮和善的雪烟姐姐和云池姐姐,都比宫里的人好。 时归趴在时序肩头,默默想着,要是能不去官学,那才是最好的。 清水轩与御花园只隔了两弯人工湖,绕过化冰的湖面,父女两人很快就回到了兽笼那边。 虽然时归哭哭啼啼,话都说不清楚,可时序还是从她的三言两语中理出事情的经过。 若说他对六公主没有怨恨,那都是假话,可在怨恨之余,无论是周兰湘的年纪还是身份,都让他不得不考量一二。 他们回来时,兽笼边的残局还没来得及收拾。 周兰湘同样刚止住哭啼,正板板正正地站在一边,看见他们回来,小心瞅了皇帝和皇后一眼,而后一路小跑着迎上来。 “公公。”周兰湘听在时序跟前,仰头看着他与时归。 周兰湘说:“公公,能叫我跟时归说说话吗?” 时序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应声,只管搂着时归,连问她一句的意思也没有,拒绝之意显而易见。 时归更是直接扭过头去,将红彤彤的眼睛藏在阿爹背后。 就这样遭了挫折,周兰湘有些无措。 她有心求助母后,可不管她怎么回头,皇后都没有说话的意思。 几次不成,她的眼眶又是红了,两只小手拧在一起,差点将食指拧出麻花来,她深呼吸几次,重新看过来。 “时归,我是来跟你道歉的,我知道错了,不该推你,也不该强迫你去喂老虎,是我没有考虑到你的安危,让你受惊了,对不起。” 想她在宫里是何等娇蛮,在她的记忆里从来没有向人道歉的时候。 周兰湘想,她应该感到屈辱的。 然这一遭道歉的话说出来,她并没有感到什么难堪,反而心口积压的郁气倏尔散开,整个人都轻快了不少。 周兰湘其实还想说,愿意把母后分给她一点点。 可皇后前不久又告诉她,阿归刚没了娘亲,正是伤心的时候,为了阿归好,就应该少在她面前提起伤心事。 而且娘亲也不是能分出的。 周兰湘似懂非懂,却牢牢记住了母后的话。 她没有提及皇后,但又想表达她的诚意,抓耳挠腮半天,终于憋出一句:“时归,等你去官学了,我罩着你,保管不叫任何人欺负你。” “时归,对不起,你原谅我吧。” 稚声稚气的声音传到时归耳中,叫她惊奇地抬起头来。 或许是不好意思,又或者还是委屈生气,她没有直接去看周兰湘,只偷偷看了一眼,又很快将目光挪开。 别人说了对不起,理当回没关系的。 可时归犹豫了好久,还是没能把“没关系”说出来。 她还在生气呢。 好在她不说话,旁人也没有强求。 周兰湘倒是想等她回答,等得眼圈红了一次又一次,最后被太子拽走,这才没有固执地等一个答案。 其余皇子皇女也被皇后打发走,最后只余下帝后极时序父女。 皇帝长叹一声:“是朕的疏忽,叫阿归受惊了。” “今日之事,皆因兰湘顽劣,她既做了错事,断没有轻拿轻放的道理,公公放心,朕会给你、给阿归一个交代的。” 时序微微颔首:“臣谢陛下英明。” “如今阿归正是害怕的时候,朕也不好再留你们了,且等日后入官学进宫时,朕再请你们父女二人用膳。” “再有便是阿归在外身份,恐还要委屈阿归一番,以公公之职,还是收个干女儿为好,不过公公放心,阿归于公公之重,朕也好,皇后也好,还是今日在场的皇子宫人也好,都是心知肚明的。” 时序到底是太监,皇帝总要考虑更多。 倘若以后入宫的内侍都学了时序的例子,入宫前先留下子嗣,在宫里干上几年再寻回来,那真真要乱套。 何况他也给出承诺,无论时归在外面的身份如何,只要入了宫,断不会受委屈,堂堂司礼监掌印的亲闺女,也断没有能叫她吞下的苦果。 时序再次颔首:“臣明白,请陛下宽心。” 体谅到他还抱着女儿,皇帝特意为他传了轿辇,一路送到宫门口,宫外也准备了马车,全程护送他回到时府。 经过今日种种,皇帝心里也有了准备,随着时归的到来,那个有事没事就宿在衙门的时掌印怕是不在了,以后再想找人,还得去时府。 马车上。 车厢一侧的抽屉里备着伤药,适用一切擦伤烫伤,全是御供,效果绝佳,除宫里常备着,连时序手里也只有三四只。 但事涉宝贝女儿,他用起伤药来毫不吝啬,满满当当的一罐,只用了这么一次,竟直接下去三分之一。 便是到了回家的马车上,时归也没舍得从阿爹身上下去。 她坐在阿爹腿上,双手环着他的脖颈。 她手心上的擦伤已经妥善处理过,用了最好的伤药,清清凉凉的,很快就没了痛感,再缠上薄薄一层纱布,有个三五天就能好利索了。 身上的痛楚没有了,她的心情也一点点恢复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