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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世子当白月光替身后 第60节

    秋风萧瑟,虞栖枝从霍秋家中出来。

    她紧了紧身上的衣衫,要往霍秋哥嫂家去取药。

    这次时疫来势汹汹,就连体格颇为强健的霍秋也病倒了。

    小镇街上,家家户门紧闭,只有苦涩刺鼻的药味从窗户缝隙传出。

    现下,沃昌镇的出入口皆有专人把守,甚至有传言说,这座小镇里的镇民已经被放弃了。

    虞栖枝心中想着这些事,很快到了霍秋哥嫂家门前,却发觉院门没关严。

    不知为何,她下意识地没有敲门。

    从门旁的篱笆缝隙望过去,虞栖枝不由惊骇。

    中年男子头脸满是鲜红血迹,委顿在院中水井旁昏死过去,赫然正是霍秋的兄长。

    霍秋的嫂嫂在一旁,被行凶之人捂住嘴,在刀下拼命挣扎。

    眼看霍秋的嫂嫂就要在刀下毙命,见此一幕,虞栖枝脑海一片空白,等她反应过来,她手中已经握紧从侧门摸进灶间拿的剔骨刀,向行凶之人的颈侧扎了下去。

    庆幸她脚步轻,行凶之人一时没有察觉还有人来,来不及闪避,一道血柱呲出。

    虞栖枝本能侧身避开,衣裳上却也沾上了星点血迹。

    霍秋的嫂嫂已经吓得昏过去。

    受了这样的伤,即便是平时生活中力气再大的人,也只能安静地迎接死亡。行凶的男子却撑着最后一口气往水井里扔了什么东西,再然后,死不瞑目的眼睛死死瞪着虞栖枝。

    虞栖枝手中刀刃落地。

    “别慌,交给我。”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只有片刻,身后脚步声响起,虞栖枝下意识去捡地上的刀,只觉耳边男子的声音有些熟悉。

    虞栖枝回头一看,是牧锋。

    霍秋的哥嫂二人都还活着,只是昏迷。牧锋带虞栖枝去灶间用流水洗净了双手,又让她将沾了血的外衫脱下,丢进火堆烧了。

    “是我来晚了。”牧锋看着她道:“不必害怕,你方才做得很好,你救了他们二人。”

    “我没害怕。”

    虞栖枝摇了摇头,轻道。

    不久的从前,虞栖枝也曾见过裴璟一声令下瞬息夺去他人的生命,但见过,与亲自动手,依旧有着莫大的差别。

    在没有丝毫心理准备之下,被迫跨过这样一道残忍的分水岭,她指尖不由颤抖。

    牧锋听闻虞栖枝所言,流露出一丝诧异的神色,他略有些敬佩地看了她一眼,却在看见虞栖枝轻微发颤的双手时,顿住一瞬。

    深秋的天色暗的很快,霍秋哥嫂家地处空旷,趁着四下无人,牧锋要将行凶男子的尸体拖出去处理。

    “沃昌镇的事,世子已经知晓了。”

    牧锋的声音低下来。

    他似要安慰虞栖枝,绞尽脑汁却也只说出一句话:

    “世子,他会来的。”

    虞栖枝闻言,迷茫一瞬。

    想明白以后,虞栖枝垂眸抿紧了唇。

    她原先猜想的没有错,牧锋果然是裴璟留在此处的暗桩。

    第53章

    冬日的第一缕雪花落下,西川戍卒拍了拍肩上落雪,拦住镇民的去路。

    此次瘟疫病症古怪,患病之人先是高烧不退,接着手上皮肤剥落破溃,发展到全身溃烂,许多人虚弱到吃不进任何东西,直至撑不下去过世。

    那镇民坚称没有染上疫病,想要离开此地。戍卒拉紧了面巾,指着镇民手上疮疤与人掰扯了老半天,终是把人劝了回去。

    “看什么?”

    把镇民劝回去后,戍卒才察觉不远处站了个人。

    薛琦不语,视线却紧盯着镇民身上疮疤,细细观察,直到镇民背影彻底远去,她目光才转向方才同自己说话的戍卒。

    那戍卒看清不远处的薛琦身形似是女子,他也不由放缓了语气,叹了口气道:

    “姑娘,回去吧,这里不是你该来的地方。”

    沃昌镇瘟疫刚开始时,西川调度使便下令封锁了小镇各个出入口,在小镇外的许多人因此与家里人分离。

    戍卒误以为薛琦也是与家人分离,与旁人一样,因思念家中人,才会来到此处张望。

    直到戍卒在薛琦身旁见到了裴璟。

    “怎么样?”裴璟问。

    薛琦闻言,轻轻点了点头。

    “症状并非像是疫病,”她略略犹豫片刻,将嗓音压得更低,向男人道:“更像是……人为的中毒。”

    薛琦停顿了下,她并没有在裴璟眼中见到料想中的意外。

    裴璟平淡应了声,向身后做了个手势。

    悄然之间,精兵很快把守了各处关隘,戍卒离得远,并未听清裴璟与薛琦的对话,他想要阻止,却碍于男人凛冽的气势,迟迟不敢动作,只惊讶出口问:

    “这,这又是何意?”

    见到男人修长指节间信纸,戍卒一眼扫过信上内容,视线落在末尾圣人印玺,戍卒瞳孔微缩,下意识跪倒信前。

    “此事机密,不可泄露半点。”

    平淡低沉的嗓音在戍卒正上方响起,戍卒听罢,眼眶禁不住微微发热。

    沃昌镇疫病发作的这七日,只有他一人奉命留在此地,虽说每隔两日都有官府太医署的人送来药物与物资,但他却隐隐感到,这座小镇像是被放弃了。

    如今朝廷遣了人来,也有医师了,戍卒心中不由燃起一点希望。

    一行人寂然无声进了小镇,戍卒心中的热切却在见到有人给薛琦送上随身医箱时,略微冷却了下来。

    “女子,她能行吗?”

    戍卒望着队伍末尾,轻声嘀咕道。

    这句怀疑传进了薛琦耳中,她脚步短暂停了下,紧了紧医箱的背带,向镇中走去。

    ……

    那日在霍秋哥嫂家行凶的人,虞栖枝和牧锋都见过,是在小镇上的一个平素十分不起眼的人。

    这几日来,镇中尚且能够行动的人,自发承担起分发太医署送来的药物的责任。

    “都怪你!”

    小镇空地上,男孩没有接过虞栖枝手中的汤药,反而将药碗一股脑打翻在地。

    “都怪你害了我爹娘!”

    汤药太烫手,虞栖枝拿不稳,褐色药汁被小孩打翻,滴滴答答流了一地,周围镇民见了,神情淡漠,并没有多余的反应。

    自这场疫病蔓延初始,他们便被困在此地,只有太医署的人会进来给他们分发药物,药是一碗一碗地喝了下去,却根本没有任何好转。

    眼见周围病重的亲人友人一个个挺不住去了,绝望的氛围弥漫在这座封闭的小镇。

    “瞎说什么呢?”人群一旁的霍秋认出这男孩正是她哥嫂的孩子,她挤开人,一把牵住了小男孩的手,“是你阿潆姐姐救了你爹娘才对!”

    “那为什么她没有染上病?”

    爹娘重病,小男孩控制不住哀戚的情绪,一边问着,眼泪一边潸然落下,用沾了淋漓药汁的手揉起眼睛,依旧止不住眼泪。

    在这座小镇里,虞栖枝是为数不多没有病症的人,这令虞栖枝自己也感到疑惑。

    像是隔了一层雾般被刻意模糊的记忆。

    在霍秋哥嫂院中,行凶的那个人,撑着最后一口气在水井边的动作,浮现在她脑海。

    一个接近肯定的猜测慢慢浮现——

    “不是疫病……”

    虞栖枝丢开手边的东西,追上太医署的人。

    “不是疫病,是投在水井里的毒!”

    太医署那几人已经快要走到小镇出口处,见到虞栖枝,几人下意识紧张起来,纷纷拉紧了脸上面巾。

    有人上前驱赶,局面陷入混乱。

    “等一下!”她喊道。

    推搡之下,虞栖枝险些站立不稳。

    有几道脚步声近,场面渐渐安静下来,沉稳的步伐在她身侧响起,她腰被人扶住。

    虞栖枝僵立一瞬,视线才缓缓落向搭在她腰间的修长五指。

    男人腕骨劲瘦有力,延伸向窄袖玄色袍衫,再向上看,是冷峻分明的侧脸线条。

    即便尚未向太医署的人亮明身份,男人身上不容反驳的强势气息已经令众人噤声以待。

    裴璟。

    然而裴璟却只是短暂瞥了她一眼,再没有分给虞栖枝半点视线。

    西川当地太医署的人被裴璟一行人拦住,简短的交涉过后,无人再提出异议。

    相隔太近,裴璟身上清冽极冷的气息无可避免地侵占了虞栖枝的一呼一吸。

    男人扣在她腰间的掌心也并没有要松开的意思。

    众人目光的注视下,虞栖枝本能地想要挣脱开。

    仿佛有所预见,裴璟的手却在她伸手动作之前松开。

    桎梏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