机械幻城之末路狂草（十七）

    “枢的命令下来了——”另一个哨兵顿了顿，在数据大脑中确认队员的名单，“我是这次行动的队长，收到指示的智械请跟我来。”两分钟后，第一队哨兵出现在城墙的防御口上，架起离子炮攻击城墙下方的平民。平民不会飞，虽然行动敏捷，但也躲不过第一轮攻击，瞬间被融成一滩铁水。

    哨兵清理完平民丧尸，正要撤回，便被埋伏已久的贵族丧尸一拳打个稀巴烂。贵族一跃而起，如同一道呼啸的黑风，一眨眼的功夫就轻松收拾了这一个哨兵小分队。与此同时，枢边的其他地方接二连三地出现丧尸围城，第一时间前来清理的哨兵几乎全灭，折损上千。虽然哨兵是量产物，但短时间内想要补充一千人几乎是不可能的，每一个哨兵都有自主意识，需要一个月的时间来进行训练。

    枢发现了贵族丧尸的存在，开始朝飞行器基地附近的平民发送指令，派遣他们驾驶飞行器前去支援轰炸。早已埋伏在停机坪旁的地勤卧底迎来了第一个匆匆赶到的平民，立即向联军总部传递消息。

    从投放丧尸开始便闭上了双眼的林纵猛地醒来，铿锵有力地说：“动手！”

    负责轰炸停机坪的机器人驾驶员们瞬间接到指令，已经抵达南侧城墙附近的一百台轰炸飞行器同时启动，从森林里传出“嗡嗡”的马达声。机器人不会紧张，只是按部就班地执行命令，而陪在见月身旁的照人明显呼吸一滞，只希望枢能在丧尸围城的情况下放松对空中的监控。

    枢的南侧是一片绵延的原始森林，和一条漫长的悬崖裂谷，简直就是一道天然屏障，所以一直以来，南边的防卫都是最弱的。轰炸飞行器从此处出发，在月光下如同一场流星雨，整齐地朝中南部的停机坪飞去。

    负责攻击舞会大厅的人类驾驶员们深吸一口气，坚定地按下启动按钮，根据眼前屏幕上实时传输的影像作出飞行判断，不过大部分时候飞行器的声纳会进行障碍物识别，保证在无人操控的情况下也能安全行驶，因此驾驶起来并不会太困难，对于少年们来说，真正的难题是之后的联合突袭。

    与此同时，中央舞会大厅内。

    上百位中央与东疆的贵族们衣着光鲜亮丽，正在舞池中翩翩起舞。他们各自搂着舞伴的腰，跳着人类精英社会流传已久的交际舞。年轻漂亮的男孩们穿着精心剪裁的晚礼服，脸上晕着两朵绯红，在主人的引导下旋转、跳跃。一曲结束，大厅顶上的水晶吊灯齐齐暗下，舞池中响起了一片亲吻的声音。

    不知过了几分钟，大厅内重现光明，拥吻的主人与男孩依依不舍地分开。舞会上的酒添加了人类催情剂，有些贵族会直接让人宠喝下，有些贵族会以口含着春酒，在亲吻时渡给人宠，以此欣赏他们一点一点被欲望填满，开始恳求的样子。

    正如此刻，南北疆贵族们被腐朽派夺去的爱人们眼里含情，背负着沉重的使命，卑微而又渴求地望向新主人，近乎乞求地抱着对方，希望能得到疼爱。看够了人宠羞耻而又荡漾的神情，各贵族轻蔑地牵着男孩的手，前往舞池外的包间，沉沦在男孩们忍辱负重的温柔乡里。

    枢的南侧。

    作为轰炸小队队长的见月第一个越过防线，照人在他身后咬着食指，心脏疯狂跳动。南侧的两队哨兵早已全灭，在此处游荡的贵族丧尸被人类驾驶员引导着前往东侧，以此引开枢的注意力。

    距离第一架老式飞行器的起飞已经过去了五分钟，从方向看应该飞去了第一个出现丧尸的地方。停机坪靠近枢的南侧，要飞到西北侧至少需要二十分钟，而投放丧尸的各处也已经有专精空中打击的飞行器在守株待兔，一旦大本营被轰炸，几只漏网之鱼的战斗力相当有限，与新型飞行器硬碰硬，根本没有一战之力。

    舞会攻击小组驾驶舱内。

    游稚已经完全甩掉了紧张的情绪，他看了一眼左侧的流漓与右侧的程澍，看见他们眼中的坚定，瞬间静下了心，全神贯注地跟在程澍的飞行器后。

    这是令所有非战斗人类为之屏息的十分钟，在舞会大厅埋伏的地勤将合金大门焊死，众贵族们喝了些数据红酒，已有些微醺。舞池周围的几十间包厢中还或温柔或粗暴地“禁锢”了一批贵族，他们在想尽办法挑逗“欲求不满”的小男宠们，对外界的哗变浑然不知。

    从应征平民慢吞吞的动作来看，枢和他们显然都不把这次的丧尸围城当回事，直到第一架隐藏在夜色里的新型飞行器出现在停机坪后上方，枢中一共才飞出去不足十架飞行器，甚至有熟识的人在邻侧的驾驶位上聊起了天。

    月亮被浓云遮挡，见月的飞行器后悄无声息地出现了九十九架飞行器，在卧底的地勤安全撤离的那一瞬间，见月下达轰炸指令，上千枚炸弹随着黑压压的飞行器们掠过停机坪的刹那同时坠落下来，如同下起了一场黑色的雨，几秒种后，天地为之震颤，所有老式飞行器接二连三地爆炸，一分钟内全部歼灭，在地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深坑。

    见月的手微微颤抖，指挥众人重新掠过停机坪，确认地面状况，在说出“第一分队完成任务”后，一百架飞行器即刻返程，此时枢终于意识到空中侦测模块失效，但一切业已太迟。

    舞会大厅内。

    远离停机坪数十公里的大楼感受到轻微余震，伪装成酒保的南北疆平民们早已部署好干扰器，在轰炸开始前的那一秒便开启了屏蔽功能。敏锐地察觉到余震的贵族们面面相觑，却又没人收到任何联络，舞伴男孩们或娇嗔或生气地揽着主人的脖颈，向他们索求情事中的专注，欢愉在这片空间里继续蔓延。

    程澍的飞行器第一个出现在射击范围内，半分钟后，一百台飞行器将舞会大楼团团围住，按照早已设计好的包围圈各自就位。

    “开火！”

    程澍嘹亮的嗓音在每一个驾驶舱里响起，下一秒，舞会大厅的玻璃尽数被气流冲碎，伴随着震天的炮声，无数碎片在大厅中爆开，轻松嵌进钢铁之躯。男孩们尖叫着躲开，藏在早已找好的障碍物后，但碎片依旧在他们身上划开了数道细小的痕迹，他们忍着切肤之痛，在混乱中等待救援。

    与见月预料的一致，舞厅中的贵族们都认为这是普通的霰弹炮，轻蔑地站在原地扛下了第一波攻击。顺利感染的病毒碎片立刻向总部反馈目标信息，除了正在包厢里行乐的贵族外，舞厅中的贵族无一幸免。

    轰炸惊动了包间里的人，贵族们穿上裤子便跑了出来，男孩们乖乖躲在房里，等待第二轮轰炸。又一阵轰天的声响，无数碎片迎向新加入的贵族，这时总算有人察觉到异样，在意识被劫持的最后一秒大喊：“快躲——！”

    已经被感染的贵族纷纷呆立在原地，刚刚中弹的贵族还没来得及消化眼前的状况，数据大脑就自动启动了病毒清理进程，然而已是无力回天。程澍无视飞行器避障系统的警告，以极其刁钻的角度与高度对舞厅进行持续轰炸，病毒炸弹本身并没有太大威力，对建筑结构不会造成任何影响。

    侥幸躲过轰炸的少数几人跑向大门，发现被封死后当机立断开了几炮，合金大门上只留下了几道焦痕。林纵的声音从音响中传出，他平静地说：“请放弃抵抗，不要做无谓的挣扎。”

    幸存者中就有灰头土脸的扬风，他冷哼一声，对着音响说：“北边的流浪狗，你以为你们这些乌合之众能斗得过枢吗？”

    扬风还想再说什么，却被面无表情的程澍找到了所在之处，几乎是冲着墙壁对扬风身前开了一炮，在即将撞上的一瞬间勉强调转方向，离墙面只有不到十公分。扬风全力跳走，但碎片太多，没能全部躲开，几秒后就不再说话，站在原地像尊雕塑。

    “第二分队清缴完毕。”程澍不悲不喜道。

    与轰炸小队的轻松不同，虽然只有不到五分钟，但对于大部分人类来说已经超过了精神力集中爆发的极限，驾驶舱中的众人根本没有体力欢呼，勉强撑着最后一口气将飞行器驶离舞厅，朝着交接处开去。

    腐朽派贵族几乎全灭，已经出勤的飞行器也被埋伏在丧尸骚动区附近的联军击落，根据枢中写好的预案，生产指令下达卫星城各处工厂，要求全力生产飞行器、哨兵与武器，然而卫星城已经在丧尸爆发潮中全灭，枢等待的是一个永远也不可能有结果的死锁，在数据库中的对应数目没有更新之前，枢会无限循环发送生产指令，同时向所有贵族发送战斗指令，此时枢中的大部分贵族已经失联，没有响应它的指令。而联军的贵族们在收到指令的瞬间，开天便带着一队飞行器前往轰炸枢的总服务器。

    与此同时，生育荚里的所有看守哨兵被从边疆来逃难的平民们撂倒，托儿所里的人类男孩也被集中在一起，焦躁等待着自由。舞厅里的男孩们安全逃脱，酒保开车将他们运往南侧的城墙，前来接应的飞行器井然有序地带走了他们，回到总部与主人或爱人团聚，受感染的贵族们则统一收押，等待枢被摧毁后的谈判。

    枢的服务器位于枢城的正中心，开天等人全速前进，半小时后才从边界抵达此处。少数幸存的中央贵族抢先一步抵达中心塔，五人一组，将手臂上的离子炮拆下，组合成威力更大的光子炮，疯狂攻击着天上的不速之客。

    光子炮杀伤力太大，在击落新型飞行器的同时对枢里的高楼也造成了毁灭性的伤害，摩天大楼拦腰截断，轰然倒塌，在倒地的过程中又压扁了其他楼房，到处都是刺耳的碰撞声与尖叫声。

    开天灵活躲避着光子炮的攻击，准确无误地将炸弹扔向服务器所在的大楼，他来回放了三枚炸弹，全部落在同一个地方，终于将合金楼皮炸开一个窟窿，其他飞行器紧随其后，将炸弹投进那个窟窿，爆炸声连声响起，天空被反复炸亮，亮时恍若白昼。

    在第一枚炸弹落入窟窿的瞬间，全城陷入停电后的黑暗，夜空中只剩下一轮圆月的光辉，静谧地照耀着大地苍生。

    “轰——轰——轰——”

    幸存的飞行器一个接一个地掠过总服务器上空，将特制炸弹精准投入越来越大的窟窿里，硝烟、尘屑与碎片漫天飞舞，贵族们组合的光子炮随着大楼倒塌而分崩离析，仅存的贵族们含恨离开，站在高楼之巅极目远眺，城墙外是数个杀伤力极强的贵族丧尸，城墙内满目疮痍，反抗军团的飞行器前赴后继，带着牺牲同胞与袍泽的遗志与长达百年的无形枷锁做抗争，这世间已经没有他们的容身之所。

    “枢已经迁移了一部分核心代码去东北侧的备份区，幸存的二十个贵族正赶过去死守，”林纵根据电工的反馈说道，“但传输的功率过大，备份区的通信器又年久失修，在开启传输的两分钟后彻底烧毁，现在枢失去了所有工厂，不会再有兵力补充，我们要赶在贵族抢走数据之前，将他们一举歼灭。”

    游稚等人刚将飞行器停在枢的东侧城墙外待命，紧绷的精神终于得到释放，游稚虚弱地从座位上滑下，程澍一阵风似的打开舱门，进来扶住了他，替他擦去满头大汗。流漓也有点瘫软，不过还没到无法行动的地步，丞帛拿着营养棒和水走进他的驾驶舱，喂他喝了点水，又让他靠着自己的胸膛休息。

    还没得到片刻喘息，第二分队所有成员的耳麦里传来林纵的声音，需要再次出击东北侧，剿灭逃脱的贵族，协助开天轰炸数据服务器。游稚抹了把脸，疲惫地坐回驾驶位上，按下启动键。

    程澍生气地说：“你去休息！”

    游稚吻了吻程澍的嘴角，坚定地说：“飞行时间十分钟，足够我休息了。你也快回到驾驶舱，你是我们中最厉害的，要起到模范带头作用。”

    程澍纠结两秒，狠狠咬了游稚的嘴唇，一边走一边说：“待会儿再收拾你。”

    游稚笑着摇头，追上了流漓的飞行器，没过多久，程澍的飞行器也追了上来，第二分队朝着枢的东北侧前进，南侧的见月等人则驾驶轰炸器前往支援，只是相隔甚远，需要至少半小时的飞行时间。

    贵族的飞行速度比不上飞行器，而且身体表面没有反侦测处理，一旦暴露在空中，很快就会被飞行器发现。开天一边驶飞行器前往备份区，一边沿途歼灭贵族，对于这批贵族来说，他们不像舞会中的人那么幸运，一旦被炮弹砸中，等待他们的只有彻底的消亡。

    游稚等人在路上遇见并感染了五个贵族，开天等人击毙四个贵族，两队共折损飞行器五十一架。二十分钟后，两队在备份区上空汇合，开天替代林纵当起了现场指挥，轰炸配合病毒炸弹，几乎在瞬间就将备份区的服务器全部毁掉。剩下的贵族死的死，伤的伤，还没来得及发表感言就被开天毫不留情地炮轰，在那一瞬间，联军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这位夕日战神的冷酷无情，一如当年为了胜利，不惜推平造物主的故居。

    “终结者分队完成任务。”开天深沉的嗓音在所有联军的耳麦与通信频道里响起，“请指示。”

    林纵全身微微颤抖，敏鸢紧紧握住他的手掌，人类独有的温度徐徐传去，令林纵感到无比安心。林纵疲惫地笑了笑，大声宣布：“袍泽们，我们胜利了，但请允许我再请求你们一件事，将我们身陷在牢笼中的同胞们救出，一起重建家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