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想要活下去

    荒唐的一夜并没有让樊岳明就此沉沦于声色犬马。

    他给了姜黎相当可观的嫖资，足以让其半个月都不必再开张接客。

    圆滑如姜黎，自然要对这位大方的客人摆出一副殷勤的姿态，谄媚地告诉樊岳明随时都可以来找自己“解忧”。

    但或许是光芒万丈的樊队长不屑于光顾他这幽暗逼仄的方寸之地，从那之后，姜黎再也没有在地下城里见过樊岳明的身影。

    直到刚才，落入人们谈资之中的“资源搜集队”唤起了姜黎的记忆。

    他死了吗？

    这是出现在姜黎脑海当中的第一个念头。

    我们都会死，不是吗？

    你为众生死，我为自己活。

    是谁更胜一筹呢？

    接下来的一周，人心惶惶。

    搜集队所遭受的重创，让人们感知到绝望的逼近。

    本就秩序混乱的地下城内，现如今更加地疯狂放纵。

    灾难临头，从前压抑着的冲动和欲望都井喷式地涌现出来。

    掠夺、争抢、暴力、淫乱。

    几乎无人能够幸免，简直是一场人类的自我毁灭。

    姜黎明白，在这样的世道下，已经无法再按照以往的生存法则苟活于世。

    恰逢地下城的许多居民纷纷“揭竿起义”，旨在为自己争夺最后的“地上生存权”。

    毕竟，谁不想在死前再看一眼灿烂的阳光呢。

    于是，姜黎带着多年积攒下来的细软，加入了“返陆”大军。

    地下城的动荡让地面上的掌权者们不堪其扰，为什么人们就不能平静地等待死亡呢？

    资源的愈发匮乏，加重了上位者想要肃清地下城的念头。

    但这种内斗对人类并无半点好处。

    因此，还需以安抚为主，镇压为辅。

    然而，掌权者千篇一律的告慰之词早已无法触动人们濒临绝望的内心。

    大批的地下居民趁乱涌入了地上，姜黎也在其中。

    上位者不得不采取武力镇压，L7区顿时陷入了水深火热之中。

    其实这些天里，姜黎也在不断地问自己，到底该怎么活，又究竟还能不能活下去。

    他跑到地面上，无非是因为现在的地下城已然宛若地狱。

    而这传闻中的天堂，又能否容许自己暂时栖身，一切都是未可知，正如同他们每个人的命运。

    但当他第一次接触到刺目的阳光时，姜黎干涸的心间再次生出了一丝渴望。

    他想站在光里，堂堂正正地活一段日子。

    可他毕竟只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鸭子，怎么看他都是那批活不过三天的人，一个枪子飞过来就能叫他归西。

    但就在姜黎逃窜的过程中，他碰到了那个本该死在他前面的樊岳明。

    姜黎以为樊岳明就算不死也会落着个半残废的下场，但那人却没有如他所预期，此刻正四肢健全，完好无损的站在他面前。

    “樊队长……”姜黎刚一开口，就被男人一把揽住腰身，原地旋转了半圈，随即身后响起“砰——”的一声，紧接着是一阵凄厉的惨叫声。那叫声持续着，证明樊岳明并未下死手。

    尽管自己刚与死亡擦肩而过，但眼下男人怀里的温度却让姜黎十分心安。

    “你不该在这里。”樊岳明厚重沉稳的声音从姜黎头顶传来。

    姜黎在男人松手前主动环抱住了对方，语气里带着许久未有过的示弱与哀求：“求你帮帮我，我想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