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归来

    扬洛法齐伯爵家有三个女儿和一个小儿子。二女儿早就出嫁，三女儿离婚后带着她的女儿在外居住，而大女儿在多年前逃婚离家出走。家里只剩一个将要成年还不懂事的小儿子。

    三个女儿的名字取得整齐，分别叫薇薇安、莉莉丝和芭芭拉。大女儿的名字和母亲一样，而独子的名字和父亲一样，都叫约翰。莉莉丝嫁给诺德·斯多尔伯爵，他们的独生子也叫诺德。

    芭芭拉的婚姻还和薇薇安的逃婚有关，这是一个很长的故事。扬洛法齐家和纳克依家是世交，且同样位列伯爵，两家的联姻可以算是一种习惯。

    薇薇安和纳克依家的长子查尔斯在同一年出生，薇薇安只比查尔斯小两个月。他们才出生不久，就被两家父母订婚。而薇薇安并不喜欢查尔斯，她讨厌这种被框定的人生。

    薇薇安刚过十八岁生日的时候，她和查尔斯的婚礼按照约定举行。查尔斯对于婚约没有什么感觉，既不支持，也不反对。既然家长们乐意，加上这样的婚姻对两家都有利，他没什么意见。

    查尔斯穿上了漂亮的黑西装，却没有等来他的穿着白色婚纱的新娘。薇薇安在小妹芭芭拉的掩护下逃离了这个家，直接跑到了珀尔斯卡国。

    薇薇安本来就申请到了珀尔斯卡国立中央大学的录取通知书，但她的父母居然要求她必须在国内念大学。理由是她结婚了，应该留在国内照顾家庭，即使她可以任选可诺兰的任何大学，但她还是觉得这太荒谬了。

    这样的婚姻，从头到尾都透露着荒谬，更或许是，婚姻本来就是一件荒谬的事情。查尔斯还是保持着得体的礼仪，甚至出言安慰薇薇安的父母。查尔斯对未婚妻逃婚这件事，既不生气，也不高兴，没什么情绪波动。他反而有点佩服薇薇安这个女人了。

    为着未婚夫的礼仪，查尔斯经常送薇薇安小礼物，尤其是不同种类的鲜切花。他不爱她，多年来这么做只是出于未婚夫的礼节和责任感。未婚夫要对未婚妻好，这是应该的。而薇薇安，那么勇敢真诚，相比之下，查尔斯觉得自己稍显虚伪。

    薇薇安从贵族女子变成了平民留学生，她离开家的时候带了不少现金和贵重首饰，但各种花费之下，还是显得紧张。大学毕业之后，她就回到本国开始打拼自己的一片事业。

    薇薇安夫人和约翰伯爵很了解自己的女儿，她一旦作出了决定，是不可能回头的。莉莉丝当时十六岁，已经和诺德相恋，不可能来成全家族联姻。

    这时候，两个家族竟然决定，让年仅八岁的芭芭拉和查尔斯订婚，十年之后再举行这场婚礼。查尔斯觉得自己终于松了一口气，他多了十年的悠闲时光。

    弗兰西斯和以沫也见证了这场婚礼闹剧。以沫对新娘子给予高度评价，认为她十分勇敢，敢于追求自己的人生。当然，这些话是她私下里对弗兰西斯说的。那个时候，以沫才十五岁。

    而三年之后，以沫前往珀尔斯卡国立中央大学修读政治学的学士学位，她和薇薇安做了一年的校友。虽然只有一年，但她们的爱情如同火焰一般炽热。以沫最喜欢的人从来不是薇薇安，但薇薇安确实算是她的初恋情人。

    查尔斯在婚前十分风流。曾经，因为薇薇安和他保持距离，他只能随着未婚妻禁欲。而和芭芭拉订婚之后，他完全放飞自我，流连各种风月场合。绕是如此，他们的婚礼仍然在约定的时候举行。

    结婚之后，查尔斯把事业之外的心思放到家庭上来，尤其是小查尔斯出生后，一家人的感情非常融洽。等到二女儿出生的时候，他们的感情出现了严重的问题，之前没暴露的问题一个接一个暴露。

    可爱的女孩终究变成了一个沉迷于家庭的无聊的女人。他们的离婚很顺利，查尔斯本来想要小女儿，但是他的父母坚持留下长子作为继承人，加上考虑到小女儿才一岁多点，她由母亲带走抚养。

    芭芭拉在这个家待了十一年，但最后还是这么离开了。她觉得自己没有脸面回到自己家，买了一处别墅，招了一些佣人，一起照顾女儿。芭芭拉不缺钱，也没有工作的必要，查尔斯给的赡养费以及女儿的抚养费，都不是小数目。

    查尔斯在离婚一年后，认识了一个名叫道格拉斯·费加的男人。道格拉斯比查尔斯小七岁，他们在各方面都很合拍，道格拉斯如今已在纳克依伯爵府住了三年。小查尔斯管他叫叔叔，比起那位从来不管他的亲生父亲，小查尔斯和道格拉斯更为亲近。

    芭芭拉和查尔斯还是会找一些时间带着两个孩子吃饭，毕竟是难以割舍的血肉亲人。前夫和前妻离婚了，但亲子和兄妹之间的关系不会因此而斩断。若问更喜欢爸爸还是妈妈，小查尔斯肯定更喜欢妈妈。

    离家二十多年的大小姐回来了，她还带着一个十四岁的儿子。老薇薇安和老约翰都不年轻了，他们的大女儿都三十九岁了，儿子还不能独当一面，很需要有个人来主持家里的各种事业。更何况，他们怎么可能不想念在外的女儿，见过孙子的照片，却从来没见过面。

    三姐妹都回家了，还带着各自的孩子，这个家久违地热闹起来了。薇薇安的孩子叫约翰·扬洛法齐，跟祖父和舅舅是一样的名字。小约翰今年14岁，小诺德12岁，小查尔斯10岁，而他们三个孩子都有一个小妹妹——小芭芭拉。她今年才五岁，三个哥哥抢着逗她玩。

    “这么多年，姐姐终于舍得回来了。”莉莉丝说。

    “大姐，回来了就好，孩子们也玩得很开心呢。”芭芭拉说。

    “实话实话，这些年，我在外面过得不如在家里的时候好。但我很自由，也很快乐。”薇薇安说。

    “再过几天，家里会举办一个宴会，一是庆祝姐姐回来，二是告诉别人咱们家有了长孙。”莉莉丝说。

    “爸爸妈妈喜欢就好，我没什么意见。”薇薇安说。

    “小妹，姐姐都搬回来了，你也带着小芭芭拉回来住吧。”莉莉丝说。

    “不了，我在那边住习惯了。大姐住在家里管事、照顾爸妈就好了。”芭芭拉说。

    “大姐好，今天第一次亲眼见到你，你比照片里更漂亮。”约翰说。

    “我是老了。说起来，你只比我的儿子大三岁。”薇薇安说。

    薇薇安跟家里吃完了一顿丰盛的晚餐。看到孩子们和孙子们都在，薇薇安夫人和约翰伯爵十分高兴，只是为小女儿有些伤感。小查尔斯和小芭芭拉都在，但是因为离婚，查尔斯不再踏足扬洛法齐府。

    薇薇安把儿子安置在新的房间，可以看出来，她的父母对这个孙子很用心，房间收拾得很漂亮。她问孩子：“喜欢家里吗？这里才是你真正的家，有很多我们的家人。”

    “我喜欢这里。祖父祖母很好，弟弟们和妹妹也很好，我特别喜欢小妹妹。”小约翰说。

    “那二姨和小姨呢？”

    “小姨很漂亮，但她没有二姨爱笑。”

    芭芭拉没有露出明显的悲伤表情，但薇薇安看得出来，她并没有表现中的那么开心。离婚后带着女儿住在外面，不经常见这些亲人。薇薇安也知道，芭芭拉真的喜欢查尔斯，她何其悲痛，直接拒绝父母给她安排任何新的结婚对象。

    她不好意思直言安慰，但还是旁敲侧击提醒了芭芭拉一番。才回家第一天，薇薇安就被一个老熟人约着出门。儿子都大了，也用不着她哄着睡觉。

    那个老熟人就是以沫，她约了薇薇安到河岸酒店——旁边确实有一条河。多少年没见了，一旦见面却还能亲近，仿佛梦回大学时代一般。

    “你为什么要和克里斯结婚？”两个人缠绵一番，一起洗澡然后躺在床上，薇薇安问。

    “我需要他的家族，而他长得比他的二哥好看多了。为了孩子漂亮，雌性应该选择一个漂亮的雄性。”

    “你们的婚姻生活如何？”

    “你知道的，我和他只登记了结婚，但没有举办婚礼。除了孩子，除了都住在斯科沃多夫斯卡府，没什么共同的语言，甚至没有共同生活。我和他互相尊重，各取所需，然后各过各的。”

    “你比我的小妹幸福。”

    “查尔斯从来不爱芭芭拉，他不是经常说，道格拉斯才让他明白什么叫爱情。”

    “如果我当初不逃婚，我妹妹的命运……”

    “如果她一定要把命运赌在婚姻和男人身上，那她多半不会幸福。谁能保证别人一直爱自己呢？谁能保证丈夫不变心呢？”

    “她好像一直都喜欢查尔斯，爱情让人眼瞎。”

    “她还有个可爱的女儿，希望她能为了孩子稍微高兴点吧，你也可以多关心关心她。”

    “我当然会这么做。”